葉千秋看著那氣勢很足的中年男子,便知道此人乃是秦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邦呂不韋。
聽聞呂不韋之言,葉千秋微微一笑,朗聲道:“若就《呂氏春秋》本身而言,確實算得上一部曠世奇書。”
“其書備採六百餘年為政之成敗得失,以王道統合諸家治國學說,以義兵、寬政為兩大中心。”
“其宗旨在於緩和自商君以來之峻急秦法,使國法平和,民眾富庶。”
“以治學論之,《呂氏春秋》無疑煌煌自成一家。”
呂不韋聞言,轉過頭來,看向葉千秋,目光之中還是泛起不少驚訝之色,他朝著葉千秋道:“先生所謂煌煌自成一家,卻是何家?”
葉千秋笑道:“非法,非墨,非儒,非道。”
“亦法,亦墨,亦儒,亦道,可稱一聲雜家。”
呂不韋聞言,微微蹙眉,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片刻後,呂不韋笑道:“先生說不韋是雜家,倒也貼切。”
“不過,不韋以為《呂氏春秋》便是《呂氏春秋》,無門無派。”
“不在諸子百家之中。”
葉千秋笑了笑,道:“秦相若是如此說,倒也無妨。”
呂不韋略帶好奇的看著葉千秋,身為一國之相邦,他年輕時為一介商賈,奔走天下,見過的人何其之多,但還從未見過像葉千秋這般人物。
這太玄子面貌如此年輕,卻能以一己之力,統合分裂近三百年的道家,這可是莊子也沒有做到的事情。
呂不韋問道:“敢問先生貴庚幾何?”
葉千秋沒有正面回答,只說道:“我曾觀百載春秋。”
饒是呂不韋早有了心裡準備,但看著面貌如此年輕,又極富氣場的葉千秋,亦是忍不住驚訝無比。
他打量著葉千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經春秋百載,依舊有如此錦繡不老容顏,難怪可以成為道家新任掌門人。
呂不韋不禁長長一躬身,朝著葉千秋道:“先生真乃世外仙人也!”
“不韋有怠慢之處,還請先生海涵。”
葉千秋見呂不韋如此作態,也是淡然處之,笑道:“秦相併無怠慢之處。”
呂不韋抬手道:“請先生到閣中一敘。”
葉千秋微微頷首,大步流星的踏入了前方的暖閣之中。
呂不韋朝著後邊的綱成君蔡澤道:“綱成君,請。”
蔡澤笑道:“相邦無須多禮。”
片刻後,三人坐於暖閣之中,有侍者在一旁給三人添茶倒水。
呂不韋已然知曉葉千秋就是當日在新鄭城憑藉一己之力,格殺羅網黑白玄翦、韓國大將軍姬無夜之人。
昔年道家莊子《齊物論》傳習天下,其人更是神功蓋世。
如今,道家再出一位太玄子,且不說學問之高低,單單是功力之深厚,便遠勝前人。
此時,只聽呂不韋笑道:“太玄先生此番入咸陽,不知有何打算?”
葉千秋微微一笑,只答四個字:“入世修行。”
呂不韋細細咀嚼這四個字,很快,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只聽呂不韋朗聲笑道:“道家自老子和莊子以來一向神秘、淡泊,不涉足世事。”
“太玄先生出任道家掌門,是打算涉足這天下之爭了嗎?”
葉千秋笑道:“莊子不入世,並非是不贊同入世,只是他個人緣由,不能入世而已。”
“值此天下大爭之世,諸子百家,又有哪一家可以獨善其身。”
“出世、入世,本就是因勢而動,因勢而為。”
“我身為道家掌門,自然要為道家謀算。”
呂不韋聞言,笑道:“先生所言,確實是深諳天人之道。”
這時,只聽得在一旁沉默許久的蔡澤道:“昔年,老夫入太乙山,拜訪北冥子,對道家天人之道便有所領略。”
“今日,得見太玄先生,老夫便知曉,為何分裂了近三百年的天人二宗可以重歸於一了。”
“太玄先生之胸懷氣象,令老夫歎服。”
“先生所著《道經》十二篇,老夫也已經拜讀。”
“當今之世,似乎唯有荀子可與太玄先生一論高低了。”
呂不韋在旁道:“荀子學究天人,貫通古今,有儒家之根基,有法家之銳氣,有墨家之愛心,有道家之超越。”
“然又不同於諸子,卓然自成一家,堪稱當今天下學派之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