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陵渡上雖有幾家客店,但南來北往的行旅客商源源不絕,不到半天,鎮上的客店便早已住得滿滿當當的,後來的客商也無處可以住宿。
“安渡老店”的客舍寬大,找不到店的商客便一股腦兒的都湧來,讓店裡顯得分外擁擠。
掌櫃的費盡唇舌,每一間房中都塞了三四個人,餘下的二十來人實在無可安置,只得都在大堂上圍坐。
店夥搬開桌椅,在堂中生了一堆大火。
眾人圍坐在火堆之旁,聽著門外風聲虎虎,一時都無睡意。
門外北風呼嘯,寒風夾雪,從門縫中擠將進來,吹得火堆時旺時暗。
眾客人看來明日多半仍不能成行,眉間心頭,均含愁意。
陸無雙和程英下午美美的睡了一覺,到了夜裡,反倒是精氣十足。
陸無雙也不怕生,和表姐程英圍坐在大堂裡,聽著那周圍的行商,江湖人在胡吹大氣。
一個山西口音的漢子說道:“這天氣真是折磨人,一會兒解凍,一會兒結冰,老天爺可真不給人好日子過。”
一個河南口音的矮個子道:“你別怨天怨地啦,咱們在這兒還有個熱火兒烤,有口安穩飯吃,還爭甚麼?”
“你要是去了開封府,這會兒指不定連命都得丟在那兒。”
那山西口音的漢子問道:“那是為啥子?”
那河南口音的矮個子說道:“蒙古人打下開封府之前,開封府就已經是鬧瘟疫鬧了好幾個月。”
“短短几個月時間,那城裡的人是成片成片的死。”
“後來,蒙古人雖然把城給攻下了,但蒙古兵也染上了瘟疫。”
“蒙古兵和拼了老命的金兵激戰了十六個晝夜。”
“據說,去年的開封府天氣異常奇怪,都過了立夏了,卻冷得像大冬天一樣。”
“那些得了瘟疫的病人發熱、咳嗽、呼吸困難,非常怕冷。”
“沒染病的人,一萬人裡面也沒有一兩個。”
“每天運出城的亡者,大概就有二萬人。”
“等到了冬天,蒙古人進了城。”
“那瘟疫依舊是沒止住。”
“這今年一整年,光景都不算太好。”
“聽說,現在開封府都差不多十室九空了,一家幾口人都死光的,絕不在少數。”
眾人一聽,當即又有人道:“這瘟疫怎麼這麼厲害,可找到了瘟疫的源頭?”
那河南口音的矮個子則道:“坊間都傳瘟疫的源頭可能在蒙古兵裡,蒙古兵最開始先圍城了三個月,後來又撤走了。”
“就在他們撤退以後金兵出城採集給養,有可能接觸了染病的屍體或者物品,在不知不覺中把傳染源帶回汴京城裡。”
“誰知道呢,反正,眼下的開封府是不能去了,去了就有可能要了命。”
“從去年到現在,城裡最起碼都死了百萬人了。”
眾人聽了臉上都露出膽寒之色。
一場瘟疫讓百萬人喪命。
著實是可怕。
此時,又有人說道:“蒙古韃子殘暴,比起金人更勝幾分,最好讓瘟疫把蒙古韃子都給弄死了,不然,蒙古人若是侵宋,那大宋可就岌岌可危了。”
大堂之中的人,一聽說起了蒙古韃子的殘暴,便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更加熱烈。
這時,只聽得有人說道:“大宋和蒙古不是聯手滅金了的友邦嗎,怎會南下侵宋?”
只聽得一個湖北口音的漢子說道:“那是你不知道蒙古韃子那一年就已經兵臨過襄陽城下。”
“若非郭大俠夫婦出手,再加上當時蒙古大汗鐵木真病重,蒙古大軍這才撤兵。”
“蒙古韃子殘暴,覬覦大宋國土,大宋雖然土廣人多,但大宋軍備積弱,卻是比不得蒙古韃子的鐵騎。”
“我看,那蒙古韃子是早晚還要再南下。”
“只可惜,在我們襄陽城守城的守軍統制呂大人是個昏庸無能之徒,若是蒙古大軍再南下,就憑他,恐怕還真守不住蒙古人的猛攻。”
這時,又有人說道:“蒙古人若是南下襄陽,全城軍民奮力合擊,未必不能戰勝蒙古人的鐵騎。”
先前那人說道:“那是自然,我襄陽百姓,又豈能貪生怕死。”
“只是怕那無能庸碌的官兒,害了全城百姓。”
一個四川口音的客人忽然嘆道:“其實守城的好官各地都有,只是朝廷忠奸不分,往往奸臣享盡榮華富貴,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