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松開了捂著耳朵的手,看著他們,不能思考,也不敢思考。
廉釗開口,道:“我的人馬已經入林了,這樣的阻截還有必要麼。我勸你趁早收手,別一錯再錯!”
溫宿冷冷一笑,“哼。阻截什麼的,我沒興趣……”他左手一沉,刀鋒一側,削向廉釗的右肩。
廉釗見狀,不再說話,抽劍退後,避開了這一擊。
溫宿並未停頓,他身子一側,右手的刀鋒斜起上挑,只取廉釗的頸項。廉釗橫劍胸前,架下那一招,抬了右腳,踢向溫宿的胸口。溫宿也不含糊,左手刀鋒緊接而上,直劈廉釗右腿。電光火石之間,廉釗收了腿勁,縮身下壓,劍身擋下刀鋒的剎那,起掌一擊。溫宿不避,收刀勢,抬腿迎擊。
掌腿相擊,兩人都被震退了數步。
廉釗的右臂輕顫,手指微麻,不集中精神,全握不住長劍。方才受“魅海神音”擾亂,又出掌迎擊溫宿,體內氣血早已竄行,未散的餘毒為之帶動,擴散開來。
而溫宿的傷勢早已耗去了他大半的精力,僅靠著方才短短時間的調息,穩著全身的真氣。與廉釗相爭本就是勉強,此時,他只覺得全身虛冷無力,無處提勁。但偏偏意志還在苦撐,不容他放棄。
一旁的洛元清看到這樣的情勢,早已移開了視線,不忍再看。
小小的心更是混亂不堪。廉釗和溫宿,這兩人之間的恩怨,複雜得讓她糾結。溫宿曾多次對廉釗下毒手,殺心可見一斑。而廉釗領兵剿滅東海,對溫宿也只有敵意。他們真的動起手來,誰又會對誰手下留情呢?而此刻,她到底有沒有立場讓這兩個人住手呢?
“小小……”廉釗平順下自己的呼吸,開口。
小小一驚,看著他。
廉釗道:“麻煩你進竹林,將神霄叛變的事告訴姑姑。”
傳話?江城已經入了林,為何還要多此一舉?然而,她很快便明白了。不論原因如何,這兩人的爭鬥都勢在必行。不忍讓她煩惱痛苦,這樣的心意,卻只讓她更加難受……
小小的眼眶一下子紅了,握著馬韁的手微微顫抖著,“我……”
廉釗衝她笑了笑,道:“聽話。”
小小笑不出來,轉而看向了溫宿。
溫宿也看著她,淡然道:“還不走。”
那一刻,小小橫了心,她咬牙,策馬,往那片篁竹衝去。
眾人沒有攔她,任她的身影消失在翠竹與濃霧中。
待她走遠,廉釗神色一凜,對溫宿道:“溫宿,你牽扯數起命案,皇命在上,我今日必要將你捉拿。”
溫宿也朗聲,道:“廉釗,你攻破東海,傷我弟子無數。又多番毀我計劃,這些帳,我今日與你一同清算。”
廉釗換了左手握劍,站直了身子。
溫宿反手握刀,左手齊肩在前,右手微屈,橫於胸前,立了起勢。
兩人雙目對視,短暫靜默之後,所有積累的怨恨糾纏,一瞬間爆發了出來。
……
小小衝入竹林之後,只跑了數步,就勒住了馬韁。林中瀰漫的霧氣,遮了視線。她看不清自己要走的路,那一刻的迷惘,死死纏住她的思緒。
江城一行早已失了蹤影,想必已經深入林中。
面前,篁竹之中,危機重重。若是想要明哲保身,不深入,才是上策。身後,是殊死之戰,她若介入,便是看低了那二人。
她進不得,退不得。剩下的,惟有等待。只是,她要用什麼表情去面對那個戰勝的人呢?
她早就知道,既然選擇了陣營,就要放棄一些東西,辜負一些人。只是,她的猶豫不決,就是那般根深蒂固,無法擺脫。
她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將神霄叛變的事告訴我姑姑”……這句話,本是一個溫柔的藉口。而此刻,卻讓她找到了方向。無論如何,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即便面前的竹林再危險,她也必須要做些什麼。
她睜開眼睛,看著竹林深處,右手慢慢探入腰間,拔出了隨身的短劍。出鞘的那一刻,劍身光華流轉,宛如月出青空,讓她的心境也空明起來。她策馬向前,衝向了那一片篁竹的深處。
她稍行片刻,就見屍體遍佈,慘不忍睹。削尖的竹尖,數丈的深坑,隨處可見,兇險無比。小小心中恐懼,深知這一次,曲坊同銀梟等人,皆是鉚足全力,帶著必勝之心進行埋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才是江湖的一貫作風。
江湖和朝廷,究竟誰是對的,誰是錯的。到底為了什麼必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