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都是趕在你畢業那年的暑假,這就跟“洗完車就下雨”一樣,是無法破解的怪現象。
當年吳錯還以此逗過閆儒玉。
“改福利院了嘿,條件比跟著我強多了,要不送你回去?我保證……每週……不,每三天都去看你,行不?”
閆儒玉用一個白眼回答了他。
白他一眼還不夠,還頂牛似的狠狠推了他一把。
吳錯只好認輸,“我錯了,在不提這事兒了,行不?”
如今兩人再回來,福利院已經被夷為平地,許多大型機械在這裡奔忙勞碌,和水泥的,運沙子的、挖土的……似乎已能看出將來這裡的繁華景象。
兩人開車路過,皆是不語,只是默默點起煙抽著。
直到快到福利院的暫住點,吳錯才道:“我跟院長透過電話,他還記得你呢。”
“沒好話吧?”
“他說你從小就聰明。”
閆儒玉聳聳肩,“這很明顯。”
“哦?那你是個小姑娘,這也明顯?”吳錯揶揄地笑,很是愉快。
“你說什麼?!”閆儒玉不淡定了。
“這可不怪我,我一提起你,院長就說‘那個天天跟在你屁股後頭的小丫頭啊?’還問我有沒有娶了你……”
“你夠了!”閆儒玉的耳根有些發紅,“院長老糊塗!肯定是你故意跟他暗示,詆譭我的名聲!”
“就你小時候那標準的熊孩子模式?往死裡陰人,狗見嫌,還用別人詆譭你?”
“要不要我開啟狗見嫌模式?讓你好好回味一下?”
吳錯的臉立馬皺成一團,“不不不,還是留著養老吧……我錯了。”
……
說笑間,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這是一處拆遷安置樓,總共六棟多層建築,裡面住的打都是已經被徵收了土地的農戶。
青壯年出去打工了,剩下目光渾濁的老人和拖著鼻涕的孩子,他們還沒有脫離住平房時的習慣,兩人趕到時,恰好看到一個老太太在門口的樹杈上給孫子晾尿布,一個小孩子,正端著碗邊跑邊吃,身後跟著一條流浪狗,小孩不時從碗裡夾出一根麵條去逗那狗。
這裡的人,與鋥新的樓房形成了鮮明對比,有些荒誕。
兩人停好車,走進了其中一個單元門。
六樓,頂層,這裡對門的兩套房子便是福利院的安置房。
吳錯敲門。
“誰?”屋裡有人問道。
“我……呃……吳錯!”
“哦哦哦!是吳哥!”門裡的聲音興奮起來,緊接著小跑過來的腳步聲,“來了來了!”
開門的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一見到吳錯和閆儒玉,他笑得很開心,“院長說了你們今天會來的!”
兩人並不認識這少年,他自己倒大方,自我介紹道:“我叫白野,經常聽院長提起你們,聽說你們是警察,真牛啊!”
吳錯跟那少年握手寒暄的時候,有幾個小腦袋從裡屋探了出來,緊接著就是阿姨的吼聲:“趕緊回來吃飯!猴崽子們,誰敢剩飯,下午就別吃了!”
孩子們嬉笑著又縮回了頭。
對門也開了門,正是老院長,一見兩人,老院長頗有些激動,一把拉住吳錯的手,嘴唇抖了幾下,最終只問出一句:“回來了?”
院長是個六旬老人,頭髮花白,戴著老花鏡,或許是最近沒休息好,眼睛裡有紅血絲,看起來很渾濁。
“回來了。”答出這三個字,吳錯心中也是頗為感慨。
“吃了嗎?要不一起吃點?孩子們也正吃飯呢,”院長很實誠地問道,末了又補充了一句:“現在的伙食比你們當年可好多了。”
“不用,你們快吃,來的時候我倆吃過了。”吳錯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牛皮紙袋,裡面是一萬塊錢,“這個您收著。”
“拿回去拿回去,有國家撥款,用不著你們的錢……你們賺點錢也不容易……”院長一個勁兒推辭。
最後,吳錯乾脆進屋,把錢往桌上一放。
院長拿起錢,想要繼續推辭,卻被一陣啼哭聲打斷,他三步並作兩步跑進了屋裡,閆儒玉和吳錯也跟了進去。
只見院長嫻熟地抱起一個襁褓中的孩子,單手將奶粉往奶瓶裡倒。
吳錯趕忙上前來幫忙,卻是越幫越忙。
“少了少了,多來點奶粉……哎哎哎水又多了,衝半瓶就夠了……去涼水裡冰一會兒啊,直接給她喝,會燙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