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冷沉而鋒利,好似要一刀刀劃在她心上。
明珠驚訝的看著他,第一次感受到他那冷峻的外表下透出的絲絲寒意,連她的心也莫名的一怵,“朱昀哥哥,我……”
“你不必多說了。”冷然打斷了她,朱胤又盯著她的鼻頭瞟了一眼,猶豫了片刻,倏地從袍袖裡掏出一盒香噴噴的膏藥放在了床沿邊,真的很香,他一拿出來,連明珠那被黑藥膏薰著的鼻子都聞到了,她知道這是西域的水晶膏,抹了這個就不會留疤了,可是她沒敢伸手去拿,他面如冷玉,沉吟著,似乎還有話要說,“我來是想問清楚一件事,拒婚是太后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明珠硬捱著頭皮,磨磨蹭蹭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艱難開口,“是……是太……後姑姑……的意思……”她邊說邊在心裡不停的向太后姑姑懺悔著:對不起了,太后姑姑,明珠不想失去朱昀哥哥,只能把責任全推到您老人家身上了……
人不犯我 我不犯人(一)
躲在屋子裡呆了幾日不肯出門,她實在是憋不住了,拿著菱花寶鏡前前後後瞧了七八次,鼻頭上的戳痕顏色已經褪色,淡作成一點不起眼的淺印子,隨手往妝奩邊一擱,她利落的起身轉過來,不由痴了,對面的朱窗開啟著,偏西的日光射進來,那裡頭飛舞流旋的微塵似無數的金色蝶翼在跳閃,一大片耀眼的光輝如束的打在青石磚上,映亮了整個光線暗沉的內殿,連她的眼睛裡都是燦然生輝的。
還有,床幾邊上一盤赫赤如火的鱗斑果子。
她走過去,纖指拾起一顆,兩手剝開那層醜陋的皮,裡面露出的果肉拉遠一睇,亦如凝剔發光的夜明珠。嘴角倏地浮起淺淺的笑紋,正如窗欞邊的那些春花在驕陽下格外明媚。羅浮山下的荔枝,玄琪知道她愛吃,還想方設法地捎人給她送進宮來,一些日子不見了,她知道他惦念,從京城到揚州,從揚州又到京城,無論是他陪她,還是他陪她,都是在一起的,就算什麼都沒有,那已經是時間烙刻下來的習慣了……
容姑姑抬著一個方形銀盤進來,她看著銀盤內疊著方方正正、整整齊齊的彩裳羅綺,那都是上好的綾羅綢緞裁製的,每件衣衫上都是名繡的花鳥紋,色彩鮮麗,栩生奪目,足以可見這些衣服如珠如珍,她只掃了一眼,“哼”一聲立馬撇過頭去,不屑道:“容姑姑,我說過沒要了,你怎麼又拿來?他當我是猴子,先打一巴掌,再來給個蜜棗哄哄嗎?”
“皇上說了,不要也得你自己親自去還,誰替都不行!”容姑姑把銀盤往她懷裡一撂,像是擺脫了一個極大的包袱,轉身就退了出去,屋子裡剩下的兩個宮婢也見風使舵,立馬跟著躲出了內殿。
“你們都給本小姐回來啊!”她鬱悶的朝著外殿苦叫,一個人晾著沒關係,一個人還衣服也不要緊,可總要有人給她引路啊!
居然沒有人自告奮勇的站出來,一時脾氣上來,她賭氣的隨意挑了個宮女就帶出來了,誰知這個小宮女翠雲也是剛進宮不久,對這宮裡的地形根本不熟悉,兩個人逛了大半晌也沒弄清哪座宮闕是乾清宮,讓翠雲去找個人問路,結果等了一柱香的時間也沒見她繞回來,明珠等不耐了,自己一個人東竄西遛的,不知不覺竟走到了御花園。
彎彎曲曲的甬路迤邐著假山石群,她一行穿梭其中漫無目地的觀之,這些山石或似樹蟲,或似飛禽,或似猛獸,崚嶒怪狀,形態各異,本以為可以用來作為標記,可溜達了半天還困在山石群內,她正納悶著要不要大聲求援,忽然聞得一陣竊竊私語聲就在附近,循聲而覓,她這才發現山石背後設有一方石桌及石凳,三個衣著鮮亮富麗的女子正坐在一起談笑風聲,其中一個穿著松花底桃紅花紋綾大袖衣的瘦削女子,容貌清麗蒼白,娟秀羸弱,她一眼就認出來是李清闌。
人不犯我 我不犯人(二)
偏西的日頭照在身上有些暖洋洋的舒適,也輕而易舉的瓦解了內心的戒備。自從前幾天胤哥哥告訴她那件事之後,她的心情明朗了許多,連她自己也覺得有些卑劣,那種欣悅的明朗帶著一絲幸災樂禍,可是她卻一直很想與人分享,所以難得和蕭姐姐、尤妹妹聚坐在御花園裡,自己一時嘴快竟然說出來了!
“皇帝哥哥也會做這種事嗎?李姐姐是聽他親口說的?”
剛至金釵之年的尤玲瓏猶帶著未脫盡稚氣的嬌聲追問,她總愛穿著寶藍色的繡花輕羅裙裳,一雙充滿了朝氣的大眼眸總是閃爍著光芒。
“當然是他親口說的!”李清闌偏過頭瞅著她,微微挑眉,表情一下子認真起來,只是說話依然是細聲細氣的像蚊子在嗡嗡,“尤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