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冷清異常,酒館商鋪全都關門歇業了。
天地間只剩下這一種安靜得死寂的顏色!
明珠放下車窗簾子,回頭看了看滿臉倦色的明夫人,此次私服出宮,她與明夫人同乘一輛馬車,明少玉騎馬在前,姨娘們的馬車在後,雖然已經刻意保持低調,但是這一行人出現在街上,加之隨行的明家家丁侍衛也算是一長串儀仗。
她動了動嘴唇,終是將心裡的疑惑再次壓下去,問起她爹明佶的病況,明夫人始終含糊其辭,給出的答案也是模稜兩可,讓明珠心裡越發生出疑慮。
比起在朱胤面前的自如應對,明夫人不想在自己女兒面前有所隱瞞,卻又苦惱該不該道破,一路上索性假裝小睡躲過明珠的盤問。
半個時辰後,馬車終於停駐在明府門前,儀仗中早已小廝快馬先回來報信,她一下來,便被府門前跪了滿地的家僕驚得怔了怔,她入宮做了皇妃,到底是第一次回來省親,若非家中如今生了變故,自然要更加隆重的。
明夫人在她身邊勸慰了幾句,便讓眾人將她簇擁進府。
明珠顧不上客套寒暄,幾乎撇下眾人,一個勁兒地就往明老爺的房間狂奔,偏是到了這種時刻,蒼天也要作弄她,竄來竄去,直到面前一堵牆徹底斷了她的前路,她才跺腳放棄。
後面追上來的婆子,是她的奶孃,小時候也老是在她屁股後面喘著氣追趕,奶孃拉住她,苦口婆心勸她冷靜,原來這會兒她爹正在接受宮中御醫的會診,不宜打擾。
她正疑心那個御醫這麼刁鑽,還怕醫術被人偷學了去,非要關著門悄悄治?
回過神來,已被奶孃帶到了前廳,明夫人和兩位姨娘都在,卻不見大哥明少華,其實一直沒見到二哥明少玉她心裡也很納悶,只是想起最後一次相見,兩人不歡而散,便懶得去多想那個沒人性的冷血哥哥!
還是那個古板老氣沉沉的廳堂,這回她坐在往日爹坐的那個位置,心裡就想打翻了滿大缸的醋,酸楚潮意洶湧而至,一年多前,她偷偷逃回京城,就是跪在前面那塊空地給坐在這個位置的爹認錯!
早知今日,她就應該偏安一隅,拉著玄琪呆在揚州混日子!
腦海中倏地閃過朱胤劍眉鳳眸的那張臉,初見的明澈溫潤,如今的沉鬱冷疏,居然都像勒緊心臟的一根弦牽痛她,如果不回京城,這輩子就不會和他有任何交集!
縱然腦子這樣不停告訴自己,心裡卻似乎始終不甘心……
“太后娘娘如今沒了,明家等於倒了一個大靠山,”
二姨娘滿臉愁苦,不似傷心,倒像是為前路擔憂,“咱們家以後就指望貴妃娘娘了。”
明珠不屑地瞟了她一眼,揶揄道:“二姨娘不怕明珠野性難馴,在宮裡惹了禍,反連累了你們?”
二姨娘臉色微僵,很快又恢復過來,似笑非笑:“這宮裡複雜得很,我這個做長輩的也是替你擔心的,所謂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嘛。”
說完還特意徵詢了下明夫人的意見,想要尋求認同,明夫人漠然看了她一眼,低頭喝茶沒理她。
二姨娘倒沒自覺無趣,反而將身後的女兒推到人前,目光卻討好地看向明珠:“你看看你二妹,模樣生得也是水靈,性子也溫順,若是有這麼個人在你身邊,同你一起擔憂解難,明家在宮裡也算是還有個支撐。”
哼,是想踩著她,讓二妹飛上枝頭變鳳凰吧?
明珠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番秀蘭,姿色倒是有點點,秀蘭被她一瞧,反而不悅地撇過頭去,似乎嫌棄她這個姐姐,明珠啼笑皆非,這也叫性子溫順?沒記錯,秀虹還說經常受她欺負呢?
明知二姨娘的意圖,她故意裝作不懂,佯問道:“二姨娘的意思,莫非是要讓二妹進宮給我做侍女?”
二姨娘臉色又是白又是青,攔住幾乎要跺腳沖走的秀蘭,就像吞了蒼蠅一樣,閉著嘴再不發一言。
過了片刻,明珠想起一事,命人在書房備好筆墨,正要起身離去。
這個時候,始終維持沉默的明夫人似乎斟酌了許多,突然開了口:“如今明家正是多事之秋,你二姨娘的話也不無道理。”
寬大的袖擺一不留神拂落了桌上的茶杯,倉皇間,明珠錯愕地瞪著明夫人:“娘,你怎麼……”
這幾個字從明夫人嘴裡迸出來,就像平日那個慈眉善目的的明夫人驟然間分崩離析,眼前的明夫人音容依舊,卻讓她感覺好陌生!
明夫人上前攜了她的手,一前一後朝著書房姍姍前行。
一進書房,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