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北宋詞人潘琅《酒泉子》寫道:“長憶觀潮,滿郭人爭江上望。來疑滄海盡成空,萬面鼓聲中。弄潮兒向濤頭立,手把紅旗旗不溼。別來幾回夢中看,夢覺尚心寒。”
“好多年沒人弄潮了,杭州城裡什麼小白龍、翻江蛟的,全是銀樣蠟槍頭。”有人嫌不過癮。
“今年潮大,誰敢找死呀……”
“官府生怕再弄出人命,早禁了弄潮呢。”
“喂!那後生子想幹什麼?”有人大叫起來。
“有人弄潮哇!終於有人弄潮了哇!”人如流水往一個觀潮臺湧來,臺上數十面大鼓響若雷震。
徐秋寶高高地站在觀潮臺離潮最近的一個垛口上,回頭看人頭攢動,萬人仰望,一個個望眼欲穿。那艄公、店掌櫃與同伴如水銀洩地,杭州快刀鳳來儀、天目山雙劍、鳳陽四傑、舟山飛魚、夜燕等人身如游龍穿梭,一夥身著綿甲的老兵盲的盲、瘸的瘸在人群裡鑽如泥鰍,還有無數公差和兵丁狂呼亂叫,合圍而來。
“跳啊!跳啊!快點兒跳啊!”觀者如堵,齊聲催促。
禁人弄潮的官差猛敲銅鑼,扯直了嗓門推來搡去。
徐秋寶轉身再看,無數條玉龍雪蛟纏繞糾結,張牙舞爪,向自己撲來。這一個潮頭最高,水勢更是排山倒海兇猛無比。
隱隱約約的,他看見潮神白盔白甲,騎著白馬跑在潮頭上面,向自己跑來。
他慢慢從懷裡掏出一面黑底銀線的狼牙令旗,持旗在手,哈哈大笑,在浪聲、鼓聲和拍手叫好聲中,展開四肢,成一“大”字,向潮頭飛去。
無數喝彩聲裡,一人微如芥子,霎時不見。
潮頭過處,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
“八嘎牙路!”那艄公和店掌櫃趕在前頭來看潮水,低聲咒罵,末了恨恨地一拍竹篙和布幌,隱去不見。
眾多江湖豪傑湧在觀潮臺上,手按刀劍,面面相覷。
甄金等老兵終於擠了過來,互相支撐,喘著粗氣,眼望潮頭林立,波濤如沸,莫明其妙地悵然若失。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十三節
蘇州以西二十餘里,距太湖十里路,有一古鎮名木瀆。
香溪是木瀆古鎮上兩大河流之一,幾乎貫穿整個古鎮,上有西施橋,因西施曾在此洗妝,滿河生香而得名。
橋邊一座小小繡坊,名“雪蘭堂”,為“針神”沈大姑祖屋。蘇州有十萬繡娘,戶戶有繃架,家家會刺繡,又以“針神”沈大姑為翹楚,更是木瀆鎮人的驕傲。
青石板小路窄窄長長,河埠頭長滿了青苔綠蘚,河道或縱橫交錯成“井”字,或東拐西彎成“曲”字。青瓦白牆的古樸民居依河而建,小窗外烏篷船緩緩滑行,一座座石橋的倒影鑲嵌在水面……
“雲裳姐,我們走了喲。”一群少女嘻笑著打招呼。
倚在窗邊的少女猛然一驚,回過頭來嫣然一笑,明眸皓齒,清麗逼人。“你們看完了嗎?”
一名少女調皮地道:“你不幫你師父看著點兒,小心寶貝都被人偷走了喲。”
“我看呀,有個人的魂已經丟了喲。”另一名少女擠了擠眼睛,其餘幾人笑彎了腰。
雲裳嗔道:“你們再說瘋話,我下次不來了。”
“你可別生氣。沈大姑託你教會我們針法,要不然我那幅《五子登科圖》怎麼完工啊。”
“是啊。雲裳姐姐什麼時候回家?”
雲裳微笑著道:“明天就要走了。”
“走水路還是旱路?千萬別走水路,太湖好像又鬧水盜呢。”
“不怕,我爹會來接我。”雲裳笑著,往她們懷裡塞了好些個桔子、板栗。
“唉,十月金秋,還以為雲裳姐會和我們一起去天平山觀紅楓呢。”少女們惋惜著,吱吱喳喳地走了。
雲裳目送她們離開,心中忽然惆悵。這蘇州府吳縣木瀆鎮離湖州府烏程縣南潯鎮只有一百多里地,她知道自己今年這一趟來蘇州,好像添了心事。
雪蘭堂裡,儲存著“針神”沈大姑的無數藏品。
蘇繡《百鳥朝鳳圖》精細雅潔,“平、齊、細、密、勻、順、和、光”;粵繡《牡丹富貴圖》繁而不亂,金翠奪目,色彩濃郁豔麗;湘繡《山君巡遊圖》畫面題詩,詩情畫意相映襯,意境全出;蜀繡《鹿鶴同春圖》平齊光亮,絲路清晰,花紋邊緣如同刀切一般齊整,色彩鮮麗之極。
還有那湘西苗族的繡花苗服、土家織錦“西蘭卡普”、廣西賀州的盤瑤頭帕、侗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