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彷佛瀰漫著森寒凍氣地乾冰色眼瞳,一一掃過四周,商會長們忍不住齊齊打了個寒顫,低頭朝他告別後,逃也似的離開了會議室。
「閣下,我有什麼能為你效勞的地方嗎?」
商會長們離開後,莫里斯走到靜坐原地的諾恩身邊,奉上了殷勤的笑容。剛才的會議上,這位阿爾法恩商會長確實收到了要求他留下來的暗號,不過卻並不清楚其中的原因。
「……阿爾法恩會長,你之所以協助我們,其實並不完全是為了利益吧?」諾恩開口了,聲音中卻沒有半點溫度,「你的妻子,在十六年前死於和凱撒克家衝突中,自此以後你便時時刻刻想向凱撒克家復仇。我軍入侵同盟時,你看到了機會。所以才想借用了我軍的力量完成復仇,沒錯吧?」
「……閣下所言甚是。」莫里斯的表情雖然一度蒼白,不過很快又鎮靜了下來,「為妻子復仇確實是我追求的目標,但若能順便為阿爾法恩家賺取利益的話,自然也沒有拒絕的理由,所以絕對沒有背叛之類的念頭,請務必相信這一點。」
「不,我並沒有懷疑……」諾恩以彷佛遺憾的目光注視著他,「阿爾法恩會長,在那些唯利是圖的傢伙中,你其實是我最期待的合作者,我原本計劃在侵佔同盟後,向大人推薦你擔任南部諸邦的管理者,然而實在是遺憾……」
「遺憾……什麼?」不安化為電流在脊背上游走,莫里斯不由自主地後退數步。
「遺憾你竟生出了那樣愚蠢的兒子!」從那雙乾冰之瞳中進射出兇屬的視線,諾恩以緩慢的動作從懷中抽出束光槍,對準了他的胸腔:「讓我告訴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吧!你的兒子尤拉姆,那個不該出生的雜碎!竟然準備謀殺我穆族的始祖!」
「呃……」鋒銳的殺意,有著凌駕於衝擊性事實之上的震懾力,莫里斯無法動彈,甚至就建思考都沒辦法進行。
「他犯下的罪萬死難贖,而身為其血族的你,也同樣辭醉其咎!所以,死吧!」
諾恩毫不遲疑的扣下了扳機,而被肥大身軀所累的阿爾法恩家長,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束閃耀的藍光,由黝黑的槍口奔騰而出,在心臟部位留下指姆大小的空洞。然後,馬上被瘋狂湧出的鮮血所填滿,「為何……」莫里斯瞪大眼睛,重重地倒在地上。在漸漸黑暗的世界中,他看到那雙居高臨下俯視過來的灰瞳。
「作為前往冥土的禮物,我最後再告訴你一件事情好了。其實早在三個月前,你要復仇的物件,也就是那位同盟最高議長,就已經被我軍秘密處決。至於你的兒子,也早巳在前往冥府的路上了,所以啊,你就趕快追上去吧……」
從「門」中躍出,是一艘沒有任何標誌的交通艦,而等候在前方的,則是數以萬斜的血色戰艦,以及中央那艘幾乎和小型要塞相當的白銀鉅艦。
交通艦朝白銀鉅艦筆?駛去,而隨著它的靠近,數萬血色戰艦以難以?信的整齊動作掉頭朝向它,像是致敬、又彷佛哀悼一般。
鴉雀無聲,令人難以呼吸的沉重感支配著這靜寂的宇宙,?到交通艦潛入白銀鉅艦的那一刻為止,從萬艘戰艦上迸射出的耀眼紅光,在一瞬間將宇宙塗染成了血的顏色。
「……」白衣的青年在無人的通道上緩步前行,而跟隨在他身後的水晶之棺中,則沉睡著一位墜入恆久長眠中的少女。
「秦……」在通道盡頭出現那位灰髮的男子,白衣的青年稍稍抬頭看了過去,卻發現那張沒有任何皺紋的臉上,竟浮現出濃濃的衰老和灰敗的氣息,於是再度低下頭去。
「抱歉,有我跟著,竟然還發生這種事情……」
「事情的經過我已經知道了,這是穆自己的選擇,況且你的專長並非戰鬥,所以不必自責……」就連邁向水晶棺的腳步,都顯得無力而虛浮。
「說起來,這已經是第幾次了呢?」久久凝視棺中的少女,秦的聲音就像自虛無中響起。
「算上前次特例的話,穆族已經是三十六次了。」隋以沉靜的聲音回答著。
「特例……改名雅的穆嗎?」秦似乎在苦笑,「說起來,這數百年來,她可是我們中唯一獲得幸福的人呢……」
「是這樣嗎?」隋偏頭露出疑惑的表情,不過跟著確認了更重要的事情,「接下來要怎麼辦呢?還是繼承她的名字嗎?」
「就由教導者的你來決定好了,像這樣重複千百次也無法習慣的悲傷,我已經很疲?了……」秦閉上眼睛,轉身離去。
「能夠繼承這宿命的,只有那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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