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無所謂地笑道:“好歹都是一家子人,反這麼生分了做什麼?再說了,那新鏈二奶奶雖然也是個絕色的尤物,容姿美極,可是卻比不得鳳姐姐你殺伐決斷的一隻嬌貴鳳凰。若是鳳姐姐還是想做我嫂子,回頭我跟鏈二哥哥說一聲,再接了鳳姐姐回去就是。”
鳳姐兒冷笑一聲,道:“偏就你們家的爺們是好的不成?別人家的女兒都配了你們家爺兒不成?好容易我離了那黑窩子,你這馬後炮說的是給誰聽的?當初裡你那鏈二爺偷娶了新二奶奶的時候,接了進來的時候,怎麼沒見你放一個屁?你也算是讀書的人,難不成連個覆水難收的話也是沒有聽過的?”
寶玉眼睛卻是忽閃忽閃地,趴在櫃檯上,笑道:“可見姐姐就是個拈酸吃醋的,所以才和鏈二哥哥鬧了那麼大的事情,反叫外人笑話了,我那屋子裡就從沒這樣的事情,好歹女孩兒都是水做的,尤其那二姐兒一個媚人兒,花朵兒似的,更是比豆腐還水嫩,倒是怎麼到了姐姐身上,我就只見了那酸心醋意也不容她了?再者就是,”
說著長長嘆息出聲,滿臉的憐惜和無奈,道:“我一個小叔子,那樣的事情,原本就是該太太們和鏈二哥哥做主,我若替姐姐求情,不但大太太惱了,只怕連鏈二哥哥也不喜我了,再者還有太太常叫我不能多管了這些理所當然的事情。寶姐姐和姐姐可是姑表的姐妹呢,怎麼倒是寶姐姐賢惠大方的,偏就姐姐小氣了?”
鳳姐兒不怒反笑,點頭道:“你說得極是,極恰。”
原本她還是有些可憐寶玉的無辜和天真,雖然不懂世故事,卻也難得天真爛漫,此時看來,其實也不過就是他還是一副天真模樣,還是拿著大家子的規矩來說罷了,到底他比誰都是對規矩更守著的,說是極愛女子的美好,其實卻也不過仍舊和一般的紈絝子弟並無二樣,不過嘴上更比別人甜一些罷了。
平兒心中亦是如此想,抬頭忽然見到那日所見的公子站在寶玉旁邊,卻也不由得微有詫異。
蔣玉菡看著清俊淡雅的平兒,澄如秋水的眸子閃著淡淡的笑意,對她輕輕點了一下頭。
平兒臉上一熱,就如那春暖花開時的少女嬌羞,忙藉故上樓去了,只叫晴雯下來招呼。
晴雯素來也是千伶百俐,生得又風流靈巧,說話伶俐討喜,因此雖然潑辣,又有些眼高於頂,但是吃了苦頭亦已大改,來了雖沒兩日,卻在鳳舞九天裡有一個外號叫做“秋芙蓉”,以喻其水靈。
加上晴雯從小到大苦頭吃得多了,心地卻更加良苦,她獨個兒,就收養了好幾個孩子,靠著一點子月錢自是不夠的,鳳姐兒也知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因此她便做主從鳳舞九天裡撥一筆銀子,就是為了撫養那些無父無母的孤兒,時常也接了劉姥姥過來照應,因此市井上也就極尊重鳳舞九天裡的人。
乍然見到晴雯飄然下來,雖是普通棉布衣裙,卻是娥眉彎彎,鳳眼涉及涉及,小巧淡雅的鵝蛋臉,圓潤飽滿的櫻桃嘴,越發顯得風流靈巧,容光煥發,竟真是那秋日裡一朵才開了的芙蓉花,水靈靈粉嫩嫩,寶玉不由得驚呆了!
晴雯看著寶玉那呆愣模樣兒,嘴角微抿,隨手一揮,手帕子就打到了寶玉眼角上,倒把寶玉唬了一跳!
寶玉揉了揉眼睛,忙站直了身子,湊過來陪笑道:“原來晴雯姐姐竟是在這裡的,好些時候不見了,竟更齊整了些!”
晴雯心中冷哼了一聲,也不理會他,只問鳳姐兒道:“今兒上頭只剩下一個雅間了,可怎麼處?”
鳳姐兒撥著算盤珠子,頭也不抬,道:“看在素日裡的情分,也就請了這幾個爺們去歇息罷。過了今兒,他們過他們的陽關道,咱們就過咱們的獨木橋,各不相干!”
晴雯答應了一聲,冷冷地對寶玉道:“幾位爺兒樓上請罷,若不走,我只當爺們是要在樓下吃飯了!”
寶玉立刻便道:“姐姐素目裡也是知道規矩懂得,如何能叫我和這些粗俗異常的販夫走卒一處吃飯?倒是辱沒了我們的身份!既然有雅間,就自然是雅間了!”
寶玉此時方對薛蟠道:“大哥哥怎麼有空過來這裡了?倒也是巧的,正好我和琪官過來呢!”
薛蟠笑道:“只是肚子餓了,所以過來瞅瞅有什麼好吃的,倒也不曾想你們兩個來!”
晴雯冷冷地引著幾人到了樓上的雅間,便欲退出去。
寶玉卻一把拉住了晴雯嬌嫩的手,笑道:“好姐姐,素日裡我常唸叨著姐姐的好處,如何姐姐就不大理我了呢?我還特特給你備了一匣子的扇子,只等著你高興的時候撕了呢!還有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