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抱著小手爐暖著手,身上穿著粉藍色緞面花草紋樣圓領棉褙子,映著小臉,如 粉一般晶瑩。
白色軟綾子子百褶裙,似雪一般逶迤,如水一般波動,只有一枝粉紅的玫瑰花繚繞裙邊。
偏髻上插著一隻翠藍吐紅珠鳳頭小釵,嬌小精緻的小鳳頭釵,比任何奶奶姑娘的髮釵都顯得玲瓏剔透,映得人也嬌小玲瓏。
卻是杏臉桃腮,秋波菱唇,少了青澀的味道,多了一種成年少女的風流綽約。
忽而一隻鳥在姑娘們的頭頂盤旋飛舞,輕盈地落在一旁的花樹上,嘴裡卻銜著一枚小小的玉墜。
只見那鳥如鸚鵡一般大小,卻不知道到底是什麼鳥兒,羽毛斑斕,玉色居多,極是可愛。
請脆脆地鳴叫一聲,落在黛玉肩上,小嘴裡的墜子卻吐在了黛玉手裡。
黛玉驚異地看著手裡玉色墜子,隱隱透著波光,一個小小的眼兒,似塞著東西。
黛玉取出了玉墜子眼兒裡塞的東子,確實小小的一個小紙條。
黛玉正欲看時,可巧湘雲玩得累了,就爽快地走了過來,黛玉方把手裡的紙條卷兒塞在手鐲的縫隙裡,那鳥兒撲稜稜飛了去。
正好看見寶釵也站著一旁,湘雲便笑道:“寶姐姐可渴了?正好司棋拿了茶來。”
司棋臉色微微一沉,淡淡地道:“我們姑娘喝茶,從來都是身邊人倒的,姑娘若是渴了,我這就吩咐人倒去。”
言下之意就是這個茶是給迎春和黛玉倒的,若是想喝茶,就自己吩咐自己的丫頭倒去。
偏寶釵竟走了過來,笑道:“我卻不渴,只想著漱漱口罷了。”
說著就端起司棋手上的茶喝了半口,剩下的的遞在了湘雲手裡。
眾人臉色一冷,湘雲正欲喝時,黛玉揮手就打落在了地上,淡淡地道:“紫鵑,雲姑娘渴了,你再倒茶去。”
紫鵑也氣湘雲如今竟這般不知自愛,竟吃寶釵的殘茶,因此便答應了一聲,吩咐小丫頭子掃了碎片,自去料理。
湘雲微微一楞,黛玉冷冷地道:“難不成家裡還沒了你吃的茶不成?偏吃人家剩的?”
湘雲爽朗一笑,卻是維護寶釵,道:“這是什麼,素日裡姐妹們親厚,這些個也不用在意。”
黛玉冷冷地道:“素日裡,凡事也由著你,可你也別太長不大似的了,如今人人都為自己,偏你不為自己不成?”
湘雲親熱地拉著寶釵的手,笑道:“我有一個好姐姐呢,凡事自有寶姐姐替我料理。”
寶釵微微一笑,也不言語,只是看著黛玉的怒色。
黛玉聽了,便看著寶釵,似笑非笑地道:“如今寶姐姐也是忙的,不但要忙著自家的生意,自家的事物,還要連雲妹妹的事情也管著了,可見最是端莊穩重,能做管家奶奶的。”
湘雲只拍手笑道:“正是呢,寶姐姐心地寬大,最是溫厚,又能體貼人意,不是我說的,來日必定比鳳姐姐管家還來得呢!”
說著紅了眼眶兒,道:“若是我有這麼一個親姐姐,但凡沒了父母,也是好的。”
這一番掏心窩子的話,只把黛玉氣得了不得,三春亦是心生怒意。
素日裡只當她年紀小,凡事也都不在意,可是如今,年紀本已大了,如何還是看不透事實?
是因為從小失了教養?還是如今姐妹們和她都非親人?
她笨非愚笨女子,詩詞亦連三春尚不能及,何以竟在這些事情尚如此?
都是一處長大的姐妹,是他們都疏忽了她?還是曾經算計了她?為何她竟始終不肯和他們姐妹交心?
不為什麼姐妹情深,只為了,那一點點比別人親的血緣。
黛玉看著湘雲,想起那日馮夫人的話,知道湘雲的婚事必定有變,只是也不好開口問她,況且她如今叔叔嬸嬸也不在,連姥姥都沒權過問的事情,自己一個姑娘家,自然也不能開口的。
因此只是淡淡地道:“雲丫頭,你好自為之罷了,但願來日你別怨咱們姐妹都沒提點著你。”
湘雲聽了也不在意,只拉著寶釵手裡的手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嬌笑道:“愛哥哥,咱們到寶姐姐那裡去吃好吃的罷?”
寶玉豈舍黛玉在此?自是不願,可巧襲人過來,忙笑道:“二爺快去罷,我才從太太那裡過來,知道寶姑娘那裡有了新鮮東西,竟是難得的。”
寶玉聽了登時好奇心起,便對黛玉寶琴和三春笑道:“既難得罕見的東西,姐姐妹妹都一同過去見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