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好奇地看著青兒,笑道:“沒想到這丫頭換了衣裳,竟也是個美人坯子呢!”
劉姥姥也換了好綢緞衣裳,左摸摸右看看,一張曬得黑紅黑紅的臉龐兒就如那黑紅的菊花綻放似的。
“想不到俺們也能穿上這麼好的衣裳了,還能帶著這麼好的首飾。俺們家這小妮子,不過就是鄉下人,土生土長的,哪裡能比得各位姑娘們水靈呢?和姑娘們一比,就是那破敗的棉花絮子對著又紅又香的玫瑰花朵兒。”
眾人聽了只是笑,賈母一面笑著,一面叫人擺一些兒精緻茶果上來,一面只問她一些兒鄉下里的風光趣聞。
劉姥姥也是個聰明人,也生來有些見識,見著姑娘們也愛聽,就揀一些兒有趣的來說。
劉姥姥笑道:“也不怕老壽星和姑娘們笑話,我年輕的時候兒,是個接生的穩婆呢!”
眾人詫異,賈母更是問道:“老親家竟是那接生的穩婆?雖然低賤一些兒,可是不知道得救多少媳婦孩子呢!”
劉姥姥笑道:“我也不跟老壽星撒謊,我這一生裡頭,從二十五上開始接生,方圓三五十里,前後三十多年,不知道有多少大姑娘、小夥子,都是我一手接了下來的,接一個,活一個,接兩個,活一雙,那是遠近聞名的一把好手呢!”
賈母笑道:“難得老親家竟有這樣的本事,瞧我這個老婆子,每天把那能嚼動的嚼兩口,不過就是和我這些丫頭們每日裡說說笑兒罷了,什麼都是做不得的。”
“老壽星生來是享福的人,哪裡就有俺們這樣來奔波討生活的呢?”
賈母又命人擺了幾色果子,又命抓給板兒和青兒吃。
“老親家有這麼一手本事,怎麼就不見在這城裡過活呢?自然日子也好過了一些兒了。”
劉姥姥嘆了一口氣,擺擺手,道:“這個還是不說的好,原本也是我那一個老姐妹的事情,才叫我消了進城裡接生的念頭,也就棄了那老本行,不再接生了。”
賈母詫異,問是什麼事情。
劉姥姥眼中有些溼潤,道:“我有一個老姐妹,那也是從小一處長大,從小兒一處做活的,也是一塊兒學了接生,偏她十多年前沒了,我感念她的冤屈,也就不再做接生這一行了。”
眾人聽了都是詫異,問道:“什麼冤屈?竟叫你不肯做老本行?”
“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我那老姐妹也是一把好手,只在京城裡接生,日子自然是比我過得好的,她時常裡也拿一些銀錢東西到我那裡走動。後來才知道竟是因為什麼勞什子通靈寶玉,還有什麼寶玉通靈的鬼話兒。”
眾人乍聽到寶玉的那塊落草時的通靈寶玉,不由得都有些上心,問道:“都說是落草時銜在嘴裡的,滿城也都是風風雨雨的,連南方也有人知道,難不成你也是知道的?”
“罷喲!罷喲!老壽星和姑娘們奶奶們可別聽那些鬼話!我接生三十來年,誰見過銜什麼寶玉生的哥兒姐兒喲?”
惜春突然笑道:“我也想過,那通靈寶玉雀卵一般大小,比林姐姐襖兒裡不露出來的溫玉還大一會兒呢,就算是如今的大人也是嘴裡銜不下的,那麼落草時候的一個小嘴巴是能銜得下的?”
李紈忙到:“四妹妹別胡說,那是仙家的東西,自然是可大可小的。”
賈母搖頭,然後問劉姥姥,道:“為什麼說沒有那銜玉而生的哥兒姐兒?”
“實話跟老壽星說罷,我那姐妹,名叫王三兒,是那京城裡遠近聞名的穩婆,多少大家子公子千金,都是她接生的。”
賈母猛然一怔,然後問道:“王三兒?可是那位有神手穩婆之稱的王大娘?”
“正是她呢,難不成老壽星也是知道的?”
見到劉姥姥的詫異,賈母有些兒深思,半日才道:“我們家好些個哥兒姐兒也都是王大娘接生的,就是我這個二孫女,當初她親孃難產,就是王大娘接了下來的。”
劉姥姥也覷著迎春大量了好半日,才笑道:“真真兒都是水蔥兒似的人物。”
惜春急問道:“姥姥那你快說後來怎麼樣,還有那個通靈寶玉到底怎麼一回事兒!”
劉姥姥笑道:“這個小姑娘兒性子就是急躁的!我記得那年我那姐妹到了我家裡來吃酒,然後說起了她發財的事情來。說是在一個大戶人家裡替太太接生,太太還額外賞了一百兩銀子呢!那太太臨盆之前,一個貼身的陪房悄悄兒就遞給了她一塊什麼東西給她,然後在她耳後叮嚀了好些話。待得那哥兒落草的時候,我那姐妹就出來恭喜那大戶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