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死活,竟敢在此胡鬧。”
段興瑋聽著這聲音冷颼颼,有些陰柔,大熱的夜晚心頭有些發寒,抬頭看,卻不見人,只瞧見京娘屋門口的簾子底下站著個人影,薄薄地剪影似的,籠著手站著,一動不動。
段興瑋是個好脾氣的,又有些明白,忙陪笑道:“抱歉,我這位哥哥吃嘴了酒,胡說了些,請別見怪,我即刻帶他走。”
那人冷冷地哼道:“不想死的,就即刻讓他住嘴,滾出去!”
段興瑋聽他說話十分不客氣,雖然他也有些皺眉,但到底是陳子玉闖入在前,何況他也不願給京娘惹事,便只管賠禮:“我們即刻就走。”
他這裡一再退讓,陳子玉卻不依不饒,叫道:“是誰在爺爺面前胡吹大氣?有種的滾出來!”
這一下子,便似捅了馬蜂窩了。
段興瑋心頭一聲“苦也”還沒叫出口,就聽到裡頭的人一聲哼,而後抬掌,雙掌輕輕一擊,發出輕微聲響。
剎那間,也不知從哪裡跳出幾個黑衣人來,動作十分迅速,段興瑋來不及反應,那些人便湧上來,將他們二人圍在其中,生死關頭,段興瑋聽到裡頭京孃的聲音,有些驚慌似的:“此事不與三爺相干。”
卻已經有人按住了段興瑋,段興瑋雖然粗通拳腳,卻全不是對手,何況他也不是個能跟人鬥毆的,又加聽見京孃的聲音,於是半點也不反抗。
倒是陳子玉,揮舞拳頭同幾人對上,卻很快地就落了下風,全不是人家的對手。
段興瑋心中震驚,不知發生何事,只道:“有話好好說……我替他向閣下賠禮道歉就是了。”
他叫著,竭力抬頭看向前方,卻見那簾子後的人影仍舊靜靜站著,不動聲色似的,隔了會兒,才聽到屋裡頭,有個略清冷懶散似的聲音說道:“既然京娘都求情了……”
那簾子後的人聽了,才說道:“把他放了。”
那些黑衣人撒手,段興瑋得了自由,卻見陳子玉已經被人踩在腳下,嘴裡“哎吆”不停,雖想掙扎,卻掙扎不得,顯然吃了大虧。
段興瑋摸摸手腕,只覺得雙手腕極疼,他定了定神,道:“我這位兄弟吃醉了酒,胡言亂語了些,衝撞了閣下,還請閣下高抬貴手,也放了他,我向您賠不是了。”說著,便雙手作揖,一揖到底,足見恭敬。
誰知裡頭的人卻只“嗤”地一聲輕笑,似是不屑一顧。
段興瑋一怔,卻聽京娘道:“三爺,你少惹事,此事不跟你相干,你快走罷!”
段興瑋心頭一震,聽京孃的聲音之中竟帶一絲畏懼似的,但在這時候她如此說,自然是維護他的意思,段興瑋心中寬慰,道:“多謝姐姐,只是,本是我方才出去的時候遇見了他,才另生出這宗事端來的,雖然他是個莽撞的性子,惹禍不知深淺,但好歹我跟他也相識一場,這會兒怎能撇下他離開?”
京娘咬牙,低低說道:“惹禍不知深淺的是你!”
段興瑋又怔了怔,裡頭那冷淡的聲音又一笑,輕聲道:“京娘,你急了?人家不領你的情,你要如何?”
京娘低聲道:“爺……就饒了他罷,不過是個什麼也不懂的……”
那人又道:“你倒是,頗護著他……”
京娘便不再言語。
段興瑋聽了一頭露水,正要再說,卻聽裡頭那人道:“今兒的興致都給壞了,罷了……回去罷。”
簾子後的人影一聽,便道:“主子,那這兩人?”
那人沉默片刻,冷冷道:“交給順天府罷。”
順天府衙門的差人押著兩人往回的時候,段重言正要往別院去,聽了訊息,嚇得臉色一變,急急忙忙改道往順天衙門去。
偏順天府府尹跟監察院有些嫌隙,此刻見段重言來了,知道他是監察院的紅人,便陰陽怪氣,拿腔作勢。段重言好不容易才打聽明白些發生何事,卻又不解:為什麼竟驚動了順天府尹?又是什麼人,如此大的來頭,一句話就把人拘了?段重言到底是在監察院歷練過的,知道事情有異,於是並不就急著發作,只想先見段興瑋。
段重言受了那府尹的一番奚落,才見了段興瑋,段三爺莫名吃了牢獄之災,雖有些驚懼,卻幸喜不曾有皮肉之苦,精神還好,隔著牢門道:“哥哥,我惹了禍事了!”把事情來龍去脈又說了一遍,才道,“此事你切勿讓家裡知道,免得父親動怒,太太老太太又懸心……對了,還有一事,你若得閒,便去跟京娘說一聲兒,說我無事,也別叫她擔心,告訴她等我出了牢獄,親自向她賠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