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無從去評斷他們的是非,只有趕緊想辦法替他們排解。
可是,她還在轉念頭,那兩個人卻已在鬥目了。
“我說錯了嗎?”緹縈冷冷地問。
“錯倒不錯,只太客氣了些。”
“客氣也不好,那要如何?”
“我不知你要如何?”朱文答道:“只像從前那樣就好了。”
“從前又怎麼樣呢?”
“從前?從前你不是這樣子的。”朱文微微冷笑,“我不知什麼地方得罪你了?今天從一見面開始,你就沒有好臉嘴給我看”
這指責在緹縈是無法反駁的,因為事實確是如此。但是,他應該知道她心裡對他的感覺——這隻要稍微去想一想,就可以體味得到。而他,居然只看表面文章,那麼心思用得再深,也是白費。這樣一想,緹縈有無限的傷心,但馬上轉念,傷心他也未必知道,純屬多餘。大可付之一笑!
於是她真個失笑了,伸出手來接過他手裡的雞,揚臉問道:“你還有什麼話說?朱公子!”
朱文不防她有此一著,愣在那裡,半晌作聲不得。衛媼看得有趣,忍不住笑出聲來。
“好了,阿文!你走吧!我們馬上動手。”
朱文訕訕地覺得好沒意思,放下手裡的食物,一言不發,走出亭塾去了。
那高大的、懶洋洋的、從背後似乎都能看出那悻悻然的神色的背影,猶未完全消失。緹縈卻已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一副冷漠的姿態,精神抖擻地動起手來,就著現成的井臺,宰雞洗菜,手腳十分利落。衛媼看在眼裡,喜在心中。真的是懂事而且得力了!原來還想數落她幾句,不該那樣對待朱文。此時另有意會,便暫且不言。
“衛媼!”緹縈想到了眼前一件大事,“可在何處烹製啊?你得去想辦法。”
“不要緊!”衛媼自然知道亭旅的情形。她抬眼望一望四周,西北角牆外,炊煙裊裊,料定那裡便是望山亭的公廚,於是指點著說,“我到那裡去找人,你料理好了就來!”
老年人細心,臥室箱箱中有貴重物品,關乎主人的生死榮辱,非比等閒。她特為繞過去先鎖上了門,然後沿著雨廊,折入後院。果然,沿牆搭著一溜敞篷。內有七八副爐灶,正是望山亭的公廚,恰巧還空下一副。
衛媼趕緊找著亭卒,賃他的地方,用他的薪炭,還跟他借了餐具,講妥了酬金,隨即討個火種,剛生起興興旺旺的一爐火,緹縈已經尋得來了。
兩個人一面洗刷切割,一面商量著如何烹調。作料不齊,時間不夠,只好挑簡單實惠的方法去做。衛媼指揮,緹縈下手,動作雖快,無奈火候不足,不能拿出來款客。而朱文卻是不斷地在催了——他不肯開口,也沒有到蓬裡來看,只探頭探腦地在角門口望著,望了一遍又一遍。緹縈可有些沉不住氣了。
“阿媼!行了吧?”說著,她一揭鍋蓋,只見一團團的白汽往上直冒,根本就看不見鍋裡是怎麼個樣子。
“別老揭鍋蓋,越心急越不得熟。”在灶下添薪的衛媼大聲喝阻。
既然揭開來了,緹縈便索性伸隻手指到鍋裡,試一試雞煮爛了沒有?原來是看準了的,要是撳那隻浮露在湯麵以外的雞腿,不知怎麼,手指竟伸到了滾湯裡。一痛一驚,趕緊縮手。另一隻手上的鍋蓋往下一掉,帶油的滾湯四濺,手背上頓時燙起了泡。
衛媼聽得聲響有異,隨即問道:“阿縈怎麼了?”
痛得眼淚都快掉了出來的緹縈,心裡在想,這要一張揚,衛媼一定先忙著檢視傷勢,查問原由,豈不又耽誤朱文的工夫?所以咬一咬牙,裝得沒事人似道:“鍋蓋從手裡滑掉了。”說著,又伸出手去把鍋蓋重新蓋嚴。
衛媼不響,算是掩飾過去了。但緹縈的兩隻手卻火辣辣地,一陣一陣地疼。疼她不怕,只怕不能做事,心裡不免著急。這些蟲咬火燙,如何處理,她自然懂得。想到父親藥囊有種乾草藥,只要嚼爛了,敷在傷處,立刻可以消腫止痛,不如悄悄去取了來用。
這樣想停當了,她自然不必跟衛媼明說,只含含糊糊道一聲:“我去去就來。”隨即一溜出了角門,直奔臥室。
到那裡一看,她愣住了。房門鎖著!
如果要回去向衛媼討了鑰匙再來,不但會揭破底蘊,而且也耽誤時光。好好一個主意,算是白費了。
怏怏的緹縈,剛轉過身來,驀地一驚!想不到朱文正在她身後。事出意外,便不暇去細想應付的態度和語言,直覺地大發嬌嗔。
“鬼鬼祟祟地,嚇人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