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是內外交困。他端起精緻的酒樽,緩緩的問道:“汪前輩的意思,苗副將有通敵的嫌疑?”
汪搖搖頭,道:“不是。苗副將主張對胡人採取懷柔的政策。他能在齊總督抵達之前,穩住敦煌、瓜州的形勢,得益於他和吐谷渾部的良好關係。當時借得胡騎二萬人。”
賈環哂笑,道:“苗副將作為留守,還是很稱職的嘛!”
大周掌控的城池裡面竟然有胡騎的存在,而且是如此規模。對胡人懷柔到這份上,真他嗎的是奇才!難怪敦煌城中胡兒敢囂張。根子在這裡!胡騎兩萬!
汪笑一笑,道:“一地有一地的情況。我知道子玉有經世之才,這次來西域,是為將來做打算。當前大戰將起,以團結為先。未必有人肯明言。子玉初來乍到,我挑明此事,望子玉勿怪我多嘴。”
賈環心中一動,舉起酒杯和汪輕碰,道:“這怎麼會呢?我心中感激不盡。汪前輩客氣。”
汪微笑,飲酒。
兩人的政治同盟,便在這一杯酒中達成。
自西行以來,賈環第一次感覺到朝堂中的氛圍。他這段時間,都是在忙著運籌,排程糧草。其實算是做數學工作。而此刻,他的感受完全不同!
汪不愧是閩黨的二號人物,有望部院高官的人。看得出他來西域的目的:為將來做打算。第一時間示好,挑明齊總督和苗副將存在著矛盾。
這種矛盾,表面上看,是對軍權的掌控的矛盾。是新來的軍隊和昔日留守軍隊之間的矛盾。牛繼宗的部下們,對齊馳未必就那麼服氣。苗副將就是臺前的旗幟人物。
苗副將出身於九邊,但他穩住了敦煌、瓜州的形勢。京營諸將還是服氣的。又收留眾人,盡力供給糧草,有一份香火情。
再者,齊馳的策略是穩紮穩打,而牛總兵的部將,只怕急切的想復仇。手握六萬京營,天下大可去得,為何要做縮頭烏龜?
而矛盾的更深層次原因,只怕在於齊總督和苗副將對胡人的立場不同。賈環和齊總督都是強硬派。齊總督在西南滅國,殺的人頭滾滾。若非如此,賈環不會跟著齊總督來西域。
汪向賈環示好。目的,以賈環的政治水平,當然推測的出來。汪學士想要在西域布政司中大展手腳,從而立功,仕途復起。所以,他和賈環的目的是一致的。
這是兩人合作的基礎。
賈環當前的官職、任務,是負責後勤。他今天晚上還要去和胡商、縉紳談判。但是,他來西域,並非只是為了當軍需官的。他需要和諸將接觸,獲取軍中的基本盤,為將來執政,打下基礎。
所以,他來西域同樣是要大幹一場,改變西域的形勢,推行他的政策,在這片土地打下他的烙印!而非簡單的跟著大軍轉運糧草,其餘諸事不問。
…
隨著同盟的確立,賈環和汪一邊飲酒,一邊閒聊。談話越發的深入。而這更加的驗證了賈環的判斷:汪很有才幹!
“位於龜茲的鑄幣局機器、工匠,在撤離時,我都全部運回到敦煌。”
“韓布政使並非蠢人。當前西域設總督。政令,軍令悉出總督衙門,布政司只是執行機構。所以,他根本沒有去城內的沙州府衙、敦煌縣衙辦公。而是住在驛站中。”
賈環是很希望他的政敵都蠢一點。省多少事呢。但看起來西域布政使韓伯安很難纏。
“牛繼宗的軍事才能不錯。他以十萬大軍,平定西域全境。重置安西四鎮。邊境西至吐火羅地區。可謂軍功赫赫。然而,在西域的治理上,卻是平平。
西域雖然設布政司,但很對政策需要軍隊的支援。朝廷選派齊總督主持西域全域性,無疑是非常正確的一步棋。”
賈環對這些觀點很贊同。一頓酒,從中午吃到下午四點多。兩人方才盡興而散。
歸雲樓的門口,陽光和熙。秋風徐徐。街肆上人聲鼎沸。賈環和汪在門口話別。
汪欲言又止。但終究沒說什麼。其實,賈環今晚想要募集糧草成功,勢必要先去拜訪苗副將,取得苗副將的支援,就好辦多了。但,這些軍務上的事,他不好多嘴。
賈環懂汪的意思,笑一笑,拱手道:“汪前輩,告辭。”關於此時,敦煌、瓜州的局勢,他心中隱約有一個計劃。
…
十四晚,一共十六名胡商、縉紳齊聚在歸雲樓三樓的小廳中。雙方涇渭分明。
小廳中燈火通明,每張八仙桌上都擺著酒水、菜餚。而今晚的主人賈環還未現身。其時,距離他下午在這裡吃酒,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