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便趁機告辭出來。出何府,小時雍坊,在盛夏的下午三點許,炙熱的街道中,賈環回頭看了一眼坊中繁盛,心中嘆口氣。
他這幾天想明白一件事:雍治皇帝,若是要讓政老爹擔任一省的學政,有極大的機率是在釣魚。
不用說,文官集團肯定會集體反對這個任命。沒有人會容忍一個勳貴出身的官員,擔任一省大宗師這樣的職務。連科場都沒下過的人,怎麼點士子當秀才?這不是搞笑嗎?
這是對科舉規則,粗暴、公然的踐踏。是對科舉出身的官員一種蔑視,是對其優越感的一種強力打壓。
那麼,文官集團的力量,就將全部的暴露在天子面前。數年之後,以當今天子的手腕,恐怕會將文官集團清理大半,將文官集團所謂的政治理念,掃到垃圾堆裡去。
不是科舉出身的官員,就歸屬於文官政治集團當中。比如清朝,政局穩定之後,一樣的科舉取士,為什麼沒有形成文官集團?明朝的初年,一樣沒有這種概念。
根本的,還是要認可文官政治的理念:士大夫與天子共天下!當然,國朝文官政治還在起步階段,理念要弱一點:文官當國,王朝興衰不可繫於天子一人。
賈環身為文官集團的一員,當然是希望這個集團繼續存在。但,他不知道何大學士聽進去沒有。若是沒有,他後面幾年的日子,怕是就難過了。
而且,若是何大學士在鬥爭失勢,他在領導賈家在政治博弈中,也要全面的考慮這個素潛在的風險。
…
賈環從何府出來時,大儒傅伯龍正在東宮裡,與太子講經。話題,還是賈環最近引爆京城輿論的那份文稿。
第四百七十四章 武勳集團
華美的偏殿裡,太子居庭中,坐在烏檀木書案之後。大儒傅伯龍面對著太子,站在約兩米開外講經。
傅伯龍是一名將近七十歲的老者,精神健旺。身材高大,長鬚花白。藍色的衣袍寬大、飄飄。他和太子的話題正好由經義延伸到“賈府整風文稿”上。
傅伯龍道:“殿下,臣以為此子有治國之才,不可不重用。”
太子寧溥頓時臉色微微陰沉下來。諄諄教導他的老師尹言已經調離京城,任湖廣黃州府知府。翰林外放,只升一級,等同被貶。一連串的新仇舊恨湧上心頭。
寧溥冷哼一聲,道:“太師,此人心思陰沉、為人狡詐。這篇文稿裡通篇都是陰謀。都是雕蟲小技。君子之道,以德服人。”
傅伯龍官加太子太師(從一品),屬於虛銜。看了看自己的學生,心裡嘆口氣,道:“殿下的話沒錯。不過,朝廷有徵西域之意,賈環曾經提出治理西域之策,如此人才,不用可惜。”
寧溥愣了下,這才明白過來。心裡,默默的重複了一句:此子有治國之才,不可不重用。
…
賈環的翰林生涯很輕鬆。五月十二日,便再一次拿到方宗師和新晉禮部左侍郎、翰林院掌院學士曾縉批准的長假:請假三個月,結婚。這個假期並不算長。若是身在外地的新科進士,請假半年回家成親的都有。當然,前提是官位先落實了。
當日,傍晚時分,賈環去房師魏翰林府中送請柬。魏府的老僕將賈環領到略顯寒暄的正廳中。
翰林的日子都過的很清苦。舉債度日的大有人在。居大不易。那些晉商把持的票號、銀號裡面就有一門生意,專門是給官員放債,謂之:官債。翰林們算是優質的借貸群體。
賈環在廳中坐了沒一會兒,魏翰林就出來,聽賈環說明來意,接了賈環的婚禮請柬,不滿的道:“你現在固然是在坐冷板凳,但也不能如此自暴自棄?動輒請假。仕途之路,不進則退。”
賈環知道魏翰林是什麼脾氣,沒說話。他當前的任務,並不是升官。翰林詞臣,是天子近臣。當今天子不喜歡你,你怎麼升的上去?還有年齡的問題,低調的蟄伏几年才是正選。
魏翰林見他的心血、經驗之談賈環並不聽,哼了一聲,問道:“你妻家姓薛?開國之時,紫薇舍人薛公之後?”
賈環不知道魏翰林怎麼突然問起這個,道:“是的。魏先生。”
魏翰林點點頭,又問了幾句薛家的情況,將賈環打發走。搞的賈環一頭霧水。要說,要全家去哈密衛吃沙子的梅翰林定了薛家的女兒薛寶琴做兒媳。還能扯上點關係。魏翰林這什麼意思?他兒子、女兒的年紀都不合適吧?
…
賈環離開魏府之後,坐馬車前往北靜王府中。
北靜王水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