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從二品的布政使,或者六部侍郎。
但是,以賈環的年紀,雍治二十一年,他才20歲。升到這樣的高位,結合他在朝爭、西域中的表現,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自明。
最差的結果是三朝元老楊廷和,輔政數十年;中等結果是張居正:吾非相,乃攝也!再往上:有霍光廢黜漢帝,隋文帝楊堅篡北周。
…
傍晚時,京中各處訊息傳播、飛舞。繼上午的震撼訊息後,自吳王府,內務府傳出的訊息:雍治天子渴求著他最後一個元宵節,辦的盛大、光鮮!
在這熱鬧的喧囂中,在家中和羅君子、張四水密談的賈環,忽而接到好友衛陽的邀請,到衛府吃酒。
咸宜坊的衛府,距離史家、吳王府並不算遠。賈環抵達衛府約晚上七點許。
明淨的小軒中,酒菜香氣四溢,明燭高照。文華殿大學士衛弘,前翰林庶吉士、禮部主事衛陽招待賈環。小軒中燒著上好的無煙木炭,溫暖如春!
衛弘六十多歲的年紀,此時換了一身灰袍,身形微胖,容貌在蠟燭的光線下顯得蒼老,宛若平常的老頭兒。
衛弘將今日含元殿上的詳情說了一遍,抿了一口酒,感嘆道:“子玉,你的處境很危險啊!”
他是一個有抱負的實幹型官僚!他很欣賞賈環。但若天子下詔處死賈環,他會爭一爭,卻不會力保。他不是賈環的師長,不會為救賈環把自己搭進去。
真正會力保賈環的是新出爐的工部尚書張安博。但,張安博如今自己都不穩了。
雍治天子說人心不穩,不是沒有道理的!上午的御前奏對詳情,衛弘現在便透露給賈環。賈環來衛府的明面理由是衛陽邀請賈環吃酒。
若天子再年輕五歲,衛弘敢這樣行事?
這其實意味著雍治天子的權力正隨著他的老去,緩慢的、無形的流失。
賈環沉默了一會,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他的不滿、苦澀、沉靜,在這個舉動中展露無遺,道:“衛相,宋大學士這麼告一記刁狀,我連上書辭官的機會都沒了!”
有宋溥的話在前:不為君父的名聲考慮,只顧自己。他再上書辭官,那真是明白的和天下人說:我就是覺得天子是個昏君!屆時,什麼結果,可想而知。
衛弘輕輕的點頭。宋溥確實是在整賈環、張安博。
政鬥,無所不用其極!允許幾年前賈環把宋溥搞的灰頭灰臉,被阻攔晉升軍機處,不許宋溥整賈環?宋溥又不是木頭人!
衛神童給賈環斟酒,略顯擔憂,直言問道:“子玉,那你現在什麼打算?”
他其實比賈環還要大四歲,時年24歲,一身白衫,唇紅齒白,很俊美的青年。他妻子是前大學士劉飛白的孫女。孩子都有了。
他擔任了三年的翰林庶吉士,散館後,轉任禮部主事。不像書院的弟子紀澄,留在翰林院任翰林編修。
而上一科在京城的書院前輩們:許英朗,紀鳴都轉外地任職。年後小聚時,他們都不在京中。
按照衛陽的想法,既然在天子面前挑明平定西域以賈環為首功,當今天子為何不賞?
就算覺得賈環年輕,將來威脅太大,可以如沈於喬一樣,賞他的父親賈政啊!恢復榮國公的爵位不難吧?說到底,天子心中還是有刺!這是賈環昔年曆次政鬥留下的後遺症。
雍治天子和齊馳的談話還沒傳出來。按照雍治天子的說法:賈環這個人,想法有點多!潛臺詞是,他不放心!賈環套馬甲搞事,他又不是沒經過。
賈環抿一口酒,沒有隱瞞,道:“我在楊皇后面前下點功夫吧!”辭官,這是他原本想好的退路之一。他打算在雍治王朝末年,離老皇帝遠點。現在此路不通。
幾天前,他到東莊鎮上給葉先生拜年,他當時的感覺是:他面臨的局勢如同堰水湖,湖中的水越累積越多,很危險。現在得衛大學士告知含元殿上的詳情,感受是:如臨深淵!
他已經站在深淵邊上。局勢更加的危險、緊迫!天子有殺他之意,這是確鑿無疑的事情。現在,刀快架到他脖子上。
“嗯。”衛弘提醒道:“子玉,要重視,要快啊!”現在能改變天子主意的只有楊皇后。
以他的政治水平,當然知道賈環說的是什麼:不僅僅是給楊皇后送銀子,還有推雍王上位。主少國疑,這沒錯。但歷史上不是沒有託孤的先例。比如:當年的三楊。事在人為。
但這件事,要快!以他的眼光判斷,天子的身體撐不了多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