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一副照片,那是安瑤前年到法國拍外景時的事。她們在巴黎街上閒逛,同時看中了一款紅色露肩的裙子,她們各自買了一件,最後索性照了藝術照。
大幅照片上兩個人的笑容都很燦爛,甚至有不少圈內朋友看過之後,都特意打電話問她,安瑤是不是她的私生女。
也許真的很像母女。
她忘不了幾年前第一次見到安瑤時的感覺,莫名其妙就被她吸引住了。那個女孩子外表冷漠,給人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可是眼裡的不安很容易被捕捉到。事後調查才知道,安瑤沒有母親,也許是因為在單親家庭中長大,所以才習慣偽裝自己。
就像她剛離婚的時候,外表裝得很堅強,白天可以對著所有人笑,其實心裡很脆弱,夜裡經常捧著孩子那些小小的衣服,捂住臉崩潰大哭。她甚至丟臉到就算在別人面前,只要打電話聽到孩子的聲音,眼淚也能猝不及防地湧出來。
那時候她才知道,這世界有種思念,是你想到那個人、聽到他的聲音,眼淚就會決堤。那種思念就像蟲子一樣爬進內臟,一點一點吞噬,不會劇烈疼痛,可是隨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啃噬,遲早會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她對安瑤一見如故,甚至有時候偷偷把安瑤當做那個被自己丟棄的骨肉。她把對孩子的思念全部轉移到安瑤身上,拼了全力保護她在圈子裡不受傷害。原本捧紅安瑤,她的事業更上一層樓,再也沒有煩心的事,可是幾個月前,唐凱找到了她。在這之前他只是以安瑤的同學身份出現的,一個捧不紅的三流明星,她見過刺激,甚至吩咐過安瑤不要跟這種人來往。可是那天唐凱找到她的時候,多了另一種身份。
他把一張照片遞給她。
她看著那泛黃的照片,眼淚再次失控地掉下來。
之後唐凱逼著她捧紅他,甚至聯手陳夢琪拍了不雅影片,讓她找人作假。她的人脈很廣,其中還有好萊塢的頂級製作人員。造假風險很大,萬一被人拆穿,將死無葬身之地。
她最顧忌的,其實是造假陷害的物件是安瑤。她已經把安瑤當成了親生骨肉一樣疼愛,怎麼忍心陷害她?於是她拒絕了,可是唐凱卻用性命逼著她就範。她不得已只好找來頂級的製作人員,花了大價錢修改影片,以假亂真到可以瞞騙全世界。
可是,就算可以騙過全世界,她也騙不了自己的心。
把不雅影片交給唐凱的那天晚上,她呆呆地盯著客廳那副藝術照流淚到天亮,甚至一度打電話給唐凱,要求拿回影片,唐凱只冷冷告訴她五個字:沒有後悔藥。
之後影片被曝光,她只能用無數謊言來掩蓋另一個謊言。
她放棄安瑤,說香港三級片導演丁喬傑找安瑤是為了讓她拍三級片。其實那個劇本她也看過了,並不是什麼三級片,而是特意為安瑤的歌寫的劇本,劇名叫《錯過的,地老天荒》。
那是一個感人的故事,一個男人再妻子失明之後,把自己的眼角膜捐給了妻子,然後再離婚,不斷逃避,只為了成全妻子的幸福。
可是她沒法選擇,她只能騙安瑤和老闆說那劇本是三級片,依安瑤的脾氣,一定不肯拍,一定會想盡辦法拒絕。結果她得逞了,安瑤被雪藏,甚至離開了公司。
她成功地逼走了安瑤,其實逼走她也只是想讓那孩子少受點傷,因為不知道唐凱還要繼續陷害她多少次才滿意。她沒有辦法昧著良心把那單純的孩子一次次往絕路上逼。
原以為這樣就完了。
萬萬沒想到,李承澤竟然私下找人調查她,甚至查出了些端倪。
安瑤那晚在她懷裡一直哭著喊“媽媽我疼”,她這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她親手把視她為母親的人埋葬,等於再一次殘忍地拋棄了自己的孩子。
原本她想交出母片,可是顧忌到唐凱,所以一再地忍。直到昨天晚上李承澤打電話問她:李文的墳有去看過嗎?離婚和兒子的事,都會被查出來的。李承澤可以打電話給她,自由有辦法查明唐凱跟她的關係。這個世上要知道另個人有沒有血緣關係很簡單,兩根頭髮都足以證明。一驗DNA,一切就都瞞不住了。
她曾經想要瞞天過海,卻不曾想,唐凱跟她的母子關係,那種與生俱來的血緣關係是用任何方法都不可能瞞住的。
除了自動曝光母片,她沒有任何辦法來拯救他。
……
雖然是大白天,可她把窗簾拉得很嚴,她害怕見到光。像她這麼骯髒的人,怎麼可以見光?她窩在沙發上,抱著沙發枕,全身虛脫無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