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3 / 4)

接那錢,梗著脖子反覆宣告自己不想復讀只想學木匠時,父親忍了好久的一腔怒火終於暴發出來。他抓過一根棍子,暴喝一聲:“老子整死你狗日的雜種!”便劈頭蓋腦地向心中的不肖子打將過去。沒想到羅一川竟然不跑不躲,眼含淚水,嘴裡卻還振振有詞地說,就是打死他,他也不去復讀。兒子如此惡劣的態度,自然更加激怒了父親,其後果是引得他手中的棍子雨點般地落在了羅一川身上。

與此同時,雨點般的棍子還落在了另一個地方,那就是羅一川母親心上。母親像一匹護犢子的母狼,哀嚎著大叫一聲:“天哪,你要打死他啊?!”說著,就發瘋似地撲過來,奪下父親的棍子,把兒子拉進灶房,一邊嗔怪他不聽尊長勸導,一邊睜著淚眼細細察看他滿身的棍傷。獨自留在屋外的父親,扶著院子中間那棵碗口粗的桉樹,喘了好半天粗氣,仍然氣得渾身打顫,雙手發抖,嘴唇哆嗦。

那段時間,圍繞復讀初中和學木匠這個問題,羅一川同父親的矛盾差不多上升到敵我之爭的程度。父親取攻勢,罵哄騙詐,軟硬兼施。兒子取守勢,任爾東南西北風,我自巋然不動。幾天下來,父親始終沒能讓兒子的人生觀和前途觀有絲毫改變,受失敗引發的嚴重鬱悶情緒影響,飯吃不下,覺也睡不香。而那“狗日的敗家子”,卻成天沒事兒似的,照吃照喝照睡,甚至睡得更久,喝得更甜,吃得更多。父親越看越懷疑自己上輩子欠了羅一川的債,人家羅一川這輩子是找他討債來了。這麼想著,越發氣得不行,卻又無計可施,總不能一扁擔把他撂翻,再扛到學校去吧?唉,兒大不由爹孃啊。罷罷罷,就當是償還上輩子的欠債吧,隨他去好了,學個木匠也算是門手藝,多少能撈點吃喝混個油鹽錢啥的。

幾天後,父親用一壺高粱酒、一隻大紅公雞和一斤上等葉子菸作為拜師禮,讓羅一川拜在了柳樹鄉最好的老木匠張四海張師傅手下為徒。

俗話說,興趣是最好的老師。一心要當木匠的羅一川果然頗具木匠天份,跟著師傅東家進、西家出的轉了一年多,就對鋸、砍、削、刨、錛、釘、裝等技術瞭然於胸,尤其值得稱道的是,他還透過看書自學,掌握了木工設計、油漆和裝飾等更“尖端”的技藝。最初,四鄉八鄰總是對張師傅培養了這麼一位高徒讚不絕口,慢慢的,那讚揚聲中就沒了張師傅的名號,只剩下對羅師傅的溢美之詞。於是,便有鄉鄰繞過張師傅,單獨來請羅師傅做木工活兒。

羅一川雖然木工技術日臻成熟,很快便超越了師傅,但他沒有忘記“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古訓,在師傅面前始終謙虛恭謹。遇有別人請他做活路,他總會及時趕到師傅家,稟報說某某託他恭請師傅,看師傅是否有時間接單。時間一長,張師傅看出了端倪,心裡很是感動,覺得這徒弟真是乖巧懂事。可張師傅又不想沾徒弟的光,便告訴羅一川:“川娃子啊,你不要啥子活路都把師傅圈上。師傅老了,眼神和力氣都退化了。能帶出你這麼個徒弟,師傅就心滿意足了。從今天起,我退隱歸山。以後,你接了活路,自己幹,不用照顧師傅這張老臉。”

羅一川很是惶惑,連忙趨步上前,把紙菸遞給師傅,幫著點燃,一臉真誠地說:“師傅,我永遠是您徒弟。只要我接到活路,工錢就有師傅一份。”

張師傅笑了笑:“你有這份心就夠了,我沒出力咋個能要工錢?川娃子啊,好好幹吧。”說完,便背起雙手,迎著西沉的太陽默默走向遠處。夕陽下,張師傅腰背已駝,步履蹣跚。一隻狗緊跟在張師傅身後,牽著羅一川茫然的目光。直到張師傅的背影在一個拐彎處完全消失,羅一川才把眼睛收了回來。

羅一川的名氣越來越大,連外鄉一些人家置辦紅白喜事或者修房蓋屋,凡有講究的木工活兒,寧肯走上三四十里山路,也要請羅師傅前去“幫忙”。年輕的羅師傅享受著這份尊崇,享受著鄉鄰們目光中或濃或淡的肯定和討好,個子漸高,腰腿漸壯,聲帶漸粗,胡茬漸硬,眼看就從細嫩小娃兒長成了英俊小夥子。四鄰八鄉的姑娘們面對羅一川時,眼神越來越不自然,越來越不坦然,下意識地就揉進了羞澀,揉進了忸怩,揉進了亮光,也揉進了神往。

這時候,羅一川考上高中的同學都已畢業,普遍返回社會主義新農村的廣闊天地,拿起鋤頭一招一式地學起了戰天鬥地建設美好家園的“熱門專業”。羅一川的父母似乎忘記了他們當年強烈反對羅一川學木匠那檔子事情,每逢有人一邊給羅老太爺遞葉子菸,一邊關切地詢問“你們家羅師傅最近忙得很哈”時,羅老太爺總會顯出一臉無奈和不屑:“他也沒得辦法啊,找他的人太多了。一天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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