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一個更難看,顛來倒去的來回這樣幾次,最後面面相覷,誰都不敢第一個開口說話。
胤禛板著臉,目光挑剔冰冷,他咄咄逼人的在每個太醫的身上掃視了一圈,太醫們“唰唰”的跪了一屋子,有幾個膽小的全身打顫,頭低的直要找個地縫鑽進去才會覺得踏實。
“你們幾個在這折騰了這麼久,對怡親王的病情想必也瞭如指掌了,那就儘快拿出個辦法來吧。”胤禛臉上喜怒不辨,犀利的眼睛裡掠過一抹深沉的烏雲,聲音不是很大,但擲地有聲,頗為嚴厲,壓的太醫們就快喘不過氣來。
餘太醫抬頭看了看周圍幾個戰戰兢兢,渾身直打哆嗦的太醫,咬了咬牙,上前跪了一步,抑揚頓挫的說道:“臣立刻為怡親王爺開方抓藥。”
聽聞此言,所有人皆面露喜色,其他幾個太醫還明顯的鬆了口氣,胤禛也不例外,他幾乎是衝過去親自攙扶起餘太醫,聲音因激動而有些不連貫,“若是治好了怡親王的病,朕斷斷不會虧待於你。”
餘太醫苦笑了一下,迅速的寫下方子遞給胤禛,胤禛並沒有細看,轉手交給了王公公讓他安排一干事宜,他自己拍了拍餘太醫的肩膀,給予肯定。
十三福晉和一眾妻妾跪謝胤禛,胤禛吩咐了幾句讓她們好好照顧十三爺的話,臨走又叮囑十三爺要好生將養著身體,十三爺憂心忡忡的樣子,他拽住胤禛的胳膊,稍一用力,胤禛會意的彎腰湊近,十三爺附到胤禛的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我隱隱約約的聽到他提了十四爺的名字。
我在行將踏出屋的時候,回頭看了十三爺一眼,他戀戀不捨的望著我,像是有話要同我說,可是終究還是微微嘆氣別轉開了頭。
雨勢比來的時候稍小了些,太醫們跟在胤禛的後頭,我落在了最後面。餘太醫似乎有滿腹的心事,他耷拉著腦袋,越走越慢,漸漸的和同伴拉開了一段距離。
我心念一動,也故意放慢步子,直到前方的人影若隱若現,我才繞到餘太醫身邊,輕輕的問道:“餘太醫,我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娘娘請講,”餘太醫的面容是嚴肅而古板的,不知怎的在我眼裡看來卻是像父親一般的慈祥,讓我不覺對他生出幾分好感。
“你的方子真的可以治好十三爺嗎?”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
餘太神色一凜,嘴角劃過一抹苦澀,他定定的看著我,道出緣由,“久聞娘娘也是精通醫理之人,微臣不敢隱瞞。怡親王爺多年的舊跡發作,病情日益惡化,身體孱弱不堪,已是強弩之末,回天乏術了。”
儘管餘太醫的結論早在我意料之中,親耳聽到,仍是給了我迎頭重擊,心中陡的泛出一股悽酸的感覺,十三爺壯志未酬,他心有不甘啊。餘太醫又繼續說道:“微臣所開的方子並無特別之處,如今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餘太醫揹負雙手冒雨拐上了另一條小路,留給我的是一串長長的嘆息聲,我站在路中央,眼前是灰濛濛、溼漉漉的薄霧,縹縹嫋嫋,一片迷茫,身前是一條平坦的大道,可我竟不知要怎麼邁出去,彷彿即將踏上的是一條不歸路,讓我不敢前行。
幾日後,怡親王允祥逝,胤禛親臨其喪,諡曰“賢”,配享太廟。詔令怡親王名仍書原“胤”祥,又賜怡賢親王“忠敬誠直勤慎廉明”八字加於諡上。誠親王允祉會怡親王允祥之喪,遲到早散,面無戚容,交宗人府議處。
胤禛已把自己關了幾日,我也是待在屋中閉不見客。
我坐在床邊,攤開右手手掌,緊握著的是一張摺疊的方方正正的紙條,已經有點泛黃,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這是承歡前幾日拿給我的,我一直不願開啟,生怕看了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就會撲面而來。
我猶記得承歡當時說的話,“小姨,這是阿瑪臨終前緊緊抓在手裡的,我想,還是交給你比較好。”承歡的臉上明顯帶著情緒,甚至可以說有一絲的埋怨,儘管不是很明顯,還是被敏銳的我輕易的捕捉到。
這也是我遲遲不敢看的原因之一。
我的手指壓在紙條上,慢慢的展開,鋪平,深深的吸了口氣,待我看清楚這是張什麼字條時,不覺襲過一陣揪心的疼痛,手一抖,字條隨風飄落在地上。
這分明是當年我給十三爺開的泡製藥酒,減緩風溼疼痛的方子。
這麼多年來,他竟一直保留著。
我閉上了眼睛,往事一幕幕的記上心來。
大理寺中,他為了救我,生生的捱了納蘭大人的一鞭子,並親自為我用鹽水擦拭傷口。
風雨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