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電吹風機並沒有如她所預料的那樣掉到地上併發出“嘭——”的一聲重響,而是被陡然伸出的一隻大手給接住了。
林覓的那張小臉寫滿了錯愕與驚恐,她愣愣地望著左成一臉鎮定地將電吹風機放到桌上,琥珀色的雙眸寫滿了不敢置信。
左成出現得太過突然,而且她方才根本沒有覺察到他站在自己的身邊,他怎麼會那麼迅速準確地出現並接到電吹風機?!
然而左成並沒有給林覓思考的時間,只是一雙黑眸緊盯著她那隻右手,寒聲道:“你的手是怎麼了?怎麼會連電吹風機都拿不動了?”
林覓伸出另一隻手揉了揉痠麻的手腕,低著頭有些唯唯諾諾道:“可能是因為今天給病人做訓練的時間太長了,手痠就使不上力了。”其實她方才洗頭的時候兩隻手已經就有些發疼了。
“你現在不是醫師嗎?為什麼還要給病人做訓練?”左成冰冷的聲音裡透著一股怒氣。他知道林覓原先作為治療師的工作很辛苦,一般的女人都是吃不消的。林覓這樣的小胳膊小腿,根本就不適合給病人做那些訓練。他就不懂林覓已經身為治療師了為什麼還要去訓練病人?!
左成清楚,這肯定是林覓自己想做的。他交代下去的事,別說她科室裡的主任了,就連院長都不敢指使她做什麼事。
其實左成從很早開始就一直站在林覓的身後觀察她。他這次去香港處理了些生意上的事,今天傍晚剛剛回來。只是他也不懂為什麼明明是在自己家,他也要隱藏起來。
或許是為了給林覓喘氣的機會兒吧。她實在太怕自己了,每一次看到他即使刻意掩飾也被他看出了那一雙眸子裡的緊張與恐懼,他想想就覺得不舒服。
左成自己都沒有發現,在對待林覓的時候,他變得少有的耐性和小心翼翼。
林覓默不作聲,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也不懂左成為什麼會那麼生氣。
林覓也沒有多喜歡治療師的工作,她是人,不是機器,肯定會覺得累、會覺得辛苦。但是她明白,十五歲的沈冰對於她來說和一般的病人不同。
這自然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年紀最小的緣故,事實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沈冰已經成為了她心靈上的某種慰藉,她對他越好,就越能得到靈魂深處的救贖與解脫。
在大多數人眼裡,沈冰是可憐的。小小年紀,卻因為車禍而全身不能動彈,他甚至連說話的能力都沒有,連哭泣的聲音都發不出。
可是在林覓的心裡,沈冰是幸運的。
林覓的弟弟和沈冰一樣,有一雙大大的、黑漆漆的眼睛,他雖然長得沒有沈冰那麼漂亮討喜,但是在林覓心裡,自然是誰都沒有她的弟弟可愛。
沈冰確實是幸運的。五年前,林覓的弟弟也出了車禍,也是重度腦外傷,但是他不像沈冰那樣得到上帝的眷顧,他才十歲,卻過早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琥珀色的雙眸升騰起一層霧氣。林覓心裡難受,她怕自己會哭出來,她此時也根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遂只能搖搖頭轉過身,背對著左成。
左成也不勉強她,就輕輕地將林覓按了下去,讓她坐到了梳妝檯前的椅子上。
林覓還兀自沉浸在弟弟死亡的痛苦之中,也沒有意識到左成要對她做什麼。直到一陣熱風吹到她的頭髮上,耳畔響起來“嗡嗡嗡”的聲音,她的靈魂才終於迴歸身體,她才終於回過神來,一臉錯愕地望著鏡子中的左成。
左成非常耐心認真地給林覓吹頭髮,但他畢竟從小到大都是被人伺候的主兒,動作不夠自然不說,而且因為原本的手勁兒就太大了,讓林覓疼得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悶哼。
左成感到一絲內疚和尷尬,他趕緊放輕力度,並對林覓淡淡說道:“如果你還會痛,一定要和我說一聲。”
林覓望著鏡子裡的左成那張神色異樣的俊臉,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她乖乖地一動不動任由左成吹著她的頭髮,一雙眸子愣愣地注視著鏡子裡站在她身後的男人。
左成其實沒有什麼髮型,就是簡單的平頭而已。林覓素來就不喜歡男人留平頭,總覺得像剛出獄的勞改犯。可是她縱使萬般不情願,也不得不承認左成即使只是留著勞改犯的髮型,看起來卻英俊迫人。
那電吹風機,左成自然是用不到的,顯然,它是專門給林覓準備的。
沒過多久,頭髮就幾乎全乾了。
左成關上電吹風機後,就淡淡地囑咐了一句:“晚上洗頭不好,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嗯。”林覓看起來很乖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