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媽走,你留下,我就開門。”
“這是自然。賈大媽,請你先叫珠兒到廚房弄點面線端去房裡給紅紅吃,告訴她,我待會兒就過去。”
賈大媽遲疑了會,小聲道:“夫人,你可要小心。上回小姐使性子,摔了個盤子,就摔在翠玉那丫頭的頭上,你要出了什麼事,我怎向老爺交代?”
“你放心吧!”目送勉強離去的賈大媽,霍水宓才又對門裡說道:“可以開門了。”
好一會兒工夫裡頭靜悄悄的,幾乎要放棄的時候,才聽見腳步聲,很沉重,門一開,裡頭的人迅速往內角退去。
霍水宓一進門內,掃視擺設一眼,忽地驚呼:“月璽!”
徐月璽就蹲在牆角,身上穿著厚重的大冬衣,兩頰消瘦了不少,三天沒吃飯讓她臉色青白,平日的嬌蠻不復蹤跡。
“這下你可稱心如意了吧?將來我死了,你可以在宅子裡作威作福!”徐月璽恨恨說道,眼淚淨在眶裡打轉。
死?霍水宓倒抽口氣,急步上前。
“你別過來!別以為付出你一點假心假意,就可以收買我的心!你不配當我的孃親,不配!”
“我……月璽,你哪兒不舒服?我找大夫來瞧瞧你好不好?”
“不稀罕!”
“那……”那該怎麼辦?月璽的臉色很差,幾乎見不到血色。她能做些什麼?能為老爺做些什麼?“不成不成,這是一定要請大夫的!”
霍水宓轉身欲奔出門外,徐月璽發了狠地衝上前合上門,她緊靠在門扉上,叫道:“我說不準請大夫來就是不準!宅裡已經有太多的恥辱,不必再多加一筆!你也是,聽聽外頭怎麼說,人人都說爹差勁到只能買個新娘回來傳宗接代,而那個新娘年過二十,壓根就是沒人要的,才會輪到爹去買!都是你!我原只盼將來外頭的人逐漸忘了徐府發生過的事,到時說不得爹爹會瞧我一眼,只要一眼就好……”
徐月璽的眼紅了,淚水也不爭氣地滑落下來。“我要你進來,可不是打算死前認你當娘,我要你去找爹,求他在月璽死前來看看月璽,那我就滿足了。”要不是聽說這一個月來,爹待小後孃極好,她曾偷偷跑到曲橋下的樹後,瞧見爹陪著小後孃餵魚,天啊,那可是她的爹嗎?面容和善,雖然聽不清對話,但偶爾見到爹放聲輕笑,好似很快活!打從她出生,何時見到爹也有另一面的?全是因這小後孃,如果她去求爹,說不得、說不得當真能在死前見到爹爹同她說一句好話。
“月璽,跟我去見大夫,我陪著你!”霍水宓焦灼地說道。
“我不要!我這種病怎能見大夫?”
“啊,你明白你的病因?可……可你不是大夫,如何知道?”
“你理會這麼多幹嘛?你到底找不找爹來?若是不找,就滾出去!別玷辱了我孃的地方!”她叫道,隨即痛得皺起臉來,彎起身子。“痛……”痛死人了!
拗不得她的兇悍,霍水宓上前扶住她。“咱們先坐下,有話好好說!”勉強支援她到床沿。
“我可不需要你的假好心……唉喲……”
“月璽!不找大夫不行了!”霍水宓的臉色也白了。
“不要……”徐月璽睜開眼,喘息,而後發現小後孃的雙手也在抖。
她在怕嗎?怕活生生死在她面前?還是怕沒法跟爹交代……還跟爹交什麼代呢?就算她死了,爹恐怕也不會動容吧!她究竟在求什麼呢?三天來,她好孤單,好想有人陪著,至少不會讓她胡思亂想,她老想著在她的生命裡究竟有什麼可以值得爹記下來的,沒有、完全沒有,連她自己也記不住有什麼可以值得思念的事,聽說小後孃未出閣前命很苦,苦到三餐喝白粥,但她雖苦,如今卻算是苦盡甘來,這算什麼?老天爺在做什麼?她徐月璽也很苦啊,雖然身著錦衣、食用佳餚,但心靈上的苦誰能瞭解?如今她就快死了……好孤單啊……
她瞄了小後孃一眼,忽然道:“算了,別去找爹了。你……你就坐在那兒陪著我好了。”口氣是命令地。
“好,我陪著你,我讓賈大媽找大夫來!
徐月璽翻了翻白眼:“我跟你說過多少次,我不找……你,你哭什麼?”
霍水宓紅了眼,忙用袖子擦掉眼淚。
“我沒哭。”奇怪,她只是想為老爺做點事,為什麼見到月璽這麼難過,她也跟著心痛?
“你在可憐我!誰需要你可憐了?”她叫道,才剛說完,忽然發現自個兒被用力抱住了,雖然她比小後孃圓潤,但一時之間被她抱住,也掙脫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