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進用鋼琴演奏的是一曲《致愛麗絲》。
《致愛麗絲》原名《a小調巴加泰勒》,是貝多芬在十九世紀初期創作的一首獨立鋼琴小品,是貝多芬獻給“愛麗絲”作為紀念的作品。
章進的確不愧是美國曼哈頓音樂學院教匯出來的學生,鋼琴的每一個按鍵每一個音符都按得很到位,整個曲子被演奏得如行雲流水,讓人不自禁地感嘆章進實在是一個不錯的鋼琴演奏者。
但是,許開卻聽得很不耐煩。
因為無下限系統,許開對音樂的瞭解已經達到了巔峰狀態,除了無法創造出音樂,對於音樂的瞭解卻沒有任何人可以超越,對於音樂的演奏以及演唱也沒有任何人可以超越。
所以許開可以聽得出章進這一曲的矛盾之處。
所以許開可以憑藉任何東西來演奏曲目,哪怕只是一片樹葉。
章進固然演奏得如行雲流水,每一個音符都在點上,但是卻缺少了一種感覺。
這就像是雕刻術一樣,章進雕刻的雕刻品與原型是一模一樣的,沒有一丁點差別,乍一看彷彿是真的,但也僅僅是乍一看而已,如果認真地看,仔細地去體會其中的味道,就會發現這個雕刻品是沒有靈魂的。
一樣東西被賦予靈魂當然無法以視覺的方式表現出來“活”這個字,但卻能夠在藝術或者某種很難以言語描述的領域中活過來。
章進雖然能夠讓這首歌一個音符都不錯,但只有真正懂音樂的人才會發現這首曲子少了靈魂。
這裡的靈魂是感情。
貝多芬創作這個作品的靈感,是來自於一位名叫愛麗絲的女孩。她為了幫助一位雙目失明的老人實現看見森林和大海的願望,而四處求助別人。貝多芬為此非常感動,特地在聖誕夜為老人演奏了一段美妙的音樂,聽著聽著,音樂讓老人看見了:“阿爾卑斯山的雪峰,塔希提島四周的海水,還有海鷗、森林、耀眼的陽光。”於是老人滿意地合上了雙眼,不再有孤獨和悲憐。之後,貝多芬便將這個曲子獻給善良的姑娘愛麗絲。
這是一種細緻、甜蜜、偉大、祥和的感情。
章進不過是一個富二代,怎麼能夠彈奏出這樣的感情呢?
但是許開不一樣。
許開不僅對於音樂有著非常深刻的瞭解,還經歷過死亡,經歷過背叛,經歷過悽慘的人生,經歷過幸福的人生,曾體會過黑暗的冰冷、體會過光明的溫暖,見過最令靈魂顫抖的微笑,見過最令人畏懼的危險……
許開的感情也同樣很豐富。
只有孤兒,只有浪子,只有寂寞如雪的人,才能夠擁有這種豐富的感情。
因為他們渴望這種感情,稍有觸動便想要將這種感覺緊緊地埋在心裡。
那種一種非常深刻的體會。
致愛麗絲只有三分多鐘的演奏時間,許開是在章進演奏到一分鐘的時候進入的旋律。
許開將樹葉放在了嘴唇上。
許開閉上了眼睛。
許開開始吹奏。
樹葉的聲音更尖細一些,也多了一些淡淡的顫音,可正是這顫音,彷彿將這首樂曲的精華全部抖露出來。
樹葉吹奏的聲音剛透過麥克風與音響傳開,人們便覺得渾身寒毛陡然炸起。
那是一種驟然接觸到能夠接近靈魂的聲音時自然而然的反應。
有些人剛當父母的時候聽到自己孩子出生那一剎那的哭喊聲,會有這種反應。
有些人因為愛人成了植物人日夜守候忽然之間愛人醒來喊人,會有這種反應。
這種反應讓所有人都心頭一顫,然後人們便看向了許開。
即便不懂音樂的人都覺得許開吹奏得實在太好聽,而且他竟然能夠樹葉吹奏,不覺得著了神。
真正懂音樂的人,包括廣靚穎,包括秋水水,包括小雨,甚至包括秋樂秋,全都緩緩閉上了眼睛,或者輕輕地眯起了眼睛,因為他們的腦海中已經被勾勒出一幅幅畫面。
許開這首曲子剛一出現便簡單而概括地描繪出了女主人公溫柔、美麗的形象,又彷彿貝多芬有不盡的親切話語要對其訴說。
初時,由脈脈的絮語變為愉悅的交談,音樂流暢、歡快而華麗,彷彿是少女明朗而歡快的語調。
中時,音樂情緒發生巨大的變化,層層推進,不可抑制的熱情像火焰般地燃燒起來。第一個句子,在同一個低音上不斷持續著,彷彿是男主人翁的心跳,又像他熾熱的愛情,誠摯而堅定,明晰的高音聲部與有力的左手持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