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藥的炸響。一發在方才的位置,一發在腹部,剩下的四發招呼上了少年的雙腿。
“不是說不讓你動嗎,再這樣聖誕老公公要生氣嘍~”他掂掂槍,又看看Dean蜷縮的動作,惡劣地問他,“你在鹽彈裡摻鐵片這件事似乎沒上報長官啊,要不要我幫忙告訴John?”
Dean抬頭,像是在看他,卻沒有聚焦。Dean看的是Thomas身後的窗戶。窗戶開著,天已經黑了,但是才剛暮色四合。營地不遠,卻沒有任何說話聲歡鬧聲傳過來——Dean看過Sammy的夏令營安排表,現在應該正是夜篝火氣氛漸熱的時候——他有些擔心營地的Sam。
Dean或許不像弟弟一樣即便狂怒也保持冷靜的頭腦,他很容易衝動,但這並不代表他沒有腦子,他知道慣常應當怎麼做;方才不過是次失敗的嘗試。腎上腺素在血管裡瘋狂地奔騰,幾乎把他的靈魂從身體剝離出來,如同欣賞一部英雄電影。而胸腹的疼讓他清醒——估計是緊緊拽著他不要真的靈魂出竅了,不然這該死的疼還能幹嗎?
那個變態還在洋洋灑灑發表演說,Dean覺得,真該感謝這些腦子不正常的人慣有的表現欲。當下站在那裡砍得津津有味恨不得備上爆米花觀影的男人,並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Tom,他分得清,他沒有——遭到背叛;也沒有混亂。他只差回到營地而已。
男人沒得到關注,不意外,卻罕見的有些沮喪,簡直就是衝瞎子拋媚眼,不帶這麼玩的。Thomas並不認為Dean安分蜷縮是因為疼,就算真疼得厲害,臭脾氣小獵人也不認輸不示弱,格外愛逞強;他熱愛直球,偏好剛猛作風,一力破百巧——哪怕他留著頭髮。然而一旦踩住他無法克服的弱點,例如視野侷限,例如Sam,他的掙扎就顯得極其徒勞可憐。
就像現在。
“話說——Sammy早上邀請我下棋,一個人下棋沒對手很枯燥的,你說我去不去啊~”
Dean視線集中,不是被綁住都要直接咬上來。Thomas得意地翹起眼角,把子彈用光的槍隨手丟在盥洗池,專注和哥哥說起親人並不瞭解的地獄之子,好似志同道合的密友。一談起Sammy,Dean條件反射就開始亂動,平息的躁動再次折騰頂上來,房間的血腥味更加濃郁。Thomas著迷地看著他,愈發滿意。這孩子還沒學會如何去保護自己,就已經在為他人捨生忘死;他還沒有學會如何面對無法跨越的困難,便盲目地採取了直接對抗:這或許出於可笑的愛和魯莽,或者源於本能的勇氣與恐懼。這樣朝氣蓬勃的新鮮血液總是找人格外疼愛的——雖然聽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但Thomas的確想救他,從他認為的深淵煉獄裡,用他自己的方式。
為防鬣狗奪食,男人關死門窗,只留了扇小窗開著以便隨時監聽周圍情況。隊員家庭情況科普講座開始沒多久,教練員先生就聞到了十幾公里外自己最後血脈的味道——那女人估計被注射了亡者之血綁在後備箱裡動彈不得——John比他想象中來得快,最後的巢也沒過多絆住那男人捕獵的腳步,不過時機倒是正好,他這頭也該讓小Dean「適當的艱難脫險」了。哥哥如若對舊日子不死心,是不會琵琶別抱①的。
“我去接他咯,你先自己玩會,我速去速回!”
Thomas說著開門,輕飄飄地出去了。
免費午餐砸到頭上,小夥子腦裡掠過各種陰謀論,心裡明鏡似的,對男人喜歡逗弄逗弄食物的惡劣習慣添了嘲笑,獵殺務盡,這是獵人守則第一條。Dean Winchester自己丟的分,永遠要自己親手贏回來。手吃不上力,Dean割繩子的速度倒是不慢,摸進上衣內兜去夠沒被搜走的子彈匣,鐵盒上奇怪地嵌著兩枚鐵片,Dean看見它直嘆福大命大,唯二的鐵鹽子彈(他自己起的名字)都對準了胸口。他在門口戒備的掃了幾眼就直接出了門,不再多想,發力飛快跑起來,冷風打在臉上生疼,似乎要下起雨,骨頭咯吱咯吱的磨動,只跑了一小段Dean就感覺有汗順著脊柱往下淌,身體裡被塞了一大堆辣椒呼哧呼哧燙得厲害,他覺得自己都快成了一個移動的燒著的火把。這念頭一閃即逝,他全副身心注視往返的路,生怕錯過帶著Sam離開的怪物。
燈火耀眼的營地在夜裡的森林出奇顯眼,不是很遠。幾分鐘就到了。男孩撐住雙膝半蹲下身去打量篝火嗶啵的臨時住所。灶火開著,飄滿飯香;發電機嗡嗡的開著,還有嘴饞的飛蛾圍繞白熾燈打轉;空氣讓夜晚的潮溼壓得有些發蔫,沒有一絲風,帳篷也無精打采的一動不動。營地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