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一瞬間似乎被無限延長了。當時並沒有記得很清楚。只是知道我看到了金幣的特寫。
匪夷所思的,我醒來之後的第一個夜晚,就在無意識狀態下無數遍畫下金幣的正面,以至於我現在對這個圖案印象十分深刻。我到現在還能一筆一劃勾勒出它金光燦燦的輪廓,就好像它就端端正正擺在我面前。
那枚金幣的邊緣很光滑,但並不齊整,厚薄不一,說明鑄幣工藝的不成熟。硬幣的正面有三個同心圓浮雕,外圈內擺滿了向外擴張的三角形,使得整個硬幣呈現出太陽的造型。內圈裡則是一張人臉,高度抽象,五官被無限擠壓,只剩下一張菱形大嘴,讓人印象深刻。整枚硬幣的風格古拙,形狀和線條的擺設十分緊湊,讓人感覺古老又怪異。但除此之外我一無所知,我確信我從來沒有見過同樣風格的東西。
所以我第一時間想到了盧道石。他旁門左道的書看得很雜,博古通今。
果然,盧道石一邊吸著酸奶,一邊掃了一眼,“這是中美洲的藝術風格吧。”
“中美洲?”
“瑪雅,阿茲特克,印加……總之是尤坦卡半島的印第安人。你哪裡看來的?”
“做夢。”
大概是我說得咬牙切齒,盧道石愣了一下,然後問我什麼時候對這個感興趣了。
我根本不是感興趣,我是被強迫的。但是讓我鬆了口氣的是,發生在我身上的反常,似乎並不是想害我,或者傷害我身邊的人,反倒是在提醒我一些被我忽略的資訊。而這些資訊,最早是由靳穆傳達給我的。
靳穆在夢裡讓我看到的地下一層,與這枚中美洲硬幣,有什麼關聯麼?
我決定找個時間再去醫院探望他一次,探探他的口風。
早上因為見了盧道石,上課遲到了,進教室的時候已經開講。兩百人大教室,我一眼就看到了我室友,他挺直了脊背望回來,沒有別的表示。我忐忑地撥開層層人群在他身邊坐下,他推了一下面前的豆漿,讓我喝。我高興壞了。但是我跟他說話,他沒理我。
等我喝完豆漿我就開始犯困,早八點的通實教育課,講微積分線代的,很煩,大多數同學都還沉浸在起床氣中不可自拔,滿臉不高興地睡著自己的覺,我也是。這樣對比下來,堅持要坐前排、並且專心致志地把黑板上每一個數字摘抄下來的我室友,就顯得尤其學霸了。我平常很討厭這種人,與其說痛恨他們的認真,不如說哀怨自己懶散卻又無能為力,但是因為是我室友,我又有一種微妙的違和感。我室友跟任何正常的行為都有違和感。
我不願意聽課,對我室友又有點愧疚,因為我徹夜不歸還跟人家在背後說他壞話,所以擔心他生我氣,一直沒話找話與他搭茬,他沒理我。我碰他頭髮他也不理我。我碰了釘子,就去看他寫字。我突然發覺他握筆的方式很奇怪。他是我平生所見極少數用左手寫字的人,而且他的稿紙異常地混亂與噁心。
“柳哥,你怎麼這麼握筆啊……”
我正涎皮賴臉與他說話,講臺上的老師突然一指我,“那位穿藍衣服的同學,你來回答一下。”
“誒?這個……”我看著顯示屏上的矩陣,一陣頭大。我什麼都沒聽呀。而且聽也聽不懂。
我室友把稿紙推了過來。上面寫著48。
“……48?”
嚴厲的老師推了把眼鏡,讓我坐下。
我嚇出一身冷汗。“柳哥,還是你厲害,你怎麼算那麼快?……誒,這些是什麼?”
他遞過來的稿紙上有很多符號,我從未見過。
“這是什麼?”我發現我的聲音都不對了。
我室友這次沒有無視我,他說那是他做題時候自己定義的運算子號,可以極大程度地簡化運算過程。我連不簡化的聽不懂,不過他也沒有具體跟我解釋,很快把那些符號全都劃掉。但是據我的觀察,他寫下來的時候完全是無意識的,做筆記抄著抄著,筆尖流淌出來的就已經不是我所熟知的中文和數學符號了。
而且,他絕對不是那種恨不得每一個字都抄下來的優等生,絕對不是,他的表情不是那樣說。除了一絲不苟之外,他時不時會流露出嘲諷。我跟他相處這麼一段日子,只有在今天,看到他臉上流露出這麼不屑一顧的表情,嘲諷技能絕對+max。我本來以為他是特別老實特別單純的人。可是在課堂上聽講時,他就會像被什麼東西附身了,表現出他輕忽到甚至邪惡的一面。
所以專心做題、專心聽課的我室友,有種奇異的性感之外,還有種奇妙的詭異。我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