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狄烈——但更令突捻驚駭欲絕的事情發生了,明明飛刀擊中對手凌空下撲的身體,結果竟被彈飛開去。
不等突捻反應過來,狄烈已身若狂飆撲下,手中的短斧也物歸原主,噗地一下,砍飛肩甲,深深劈入突捻的肩膀……
突捻發出驚天動地地慘叫,聲音陡然拔高——他整個身體已被狄烈高高舉起,呼地一下,遠遠扔了出去。
突捻扎手紮腳從半空中嘭地砸在地上,渾身骨頭喀啦啦一陣亂響,也不知斷了多少根……當他勉強撐開眼皮時,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眼前竟是一位俏麗的美嬌娘!而身邊,好象還有更多的美嬌娘在圍著自個……
“我這是到了哪裡?天國嗎?”突捻眼神渙散。茫然吐出帶著血沫的女真語。
“你想去天國,我送你一程,不謝。”那美嬌娘竟能用女真語回答他,只是眼神空洞冰冷……然後,突捻就看到一個黑洞洞的槍口。
砰!一片血紅,這是突捻在世間看到的最後顏色。
……
完顏婁室再也擺不出端坐圍屏,指揮若定的大將風度了。此時他正騎上戰馬,在一眾騎衛的護衛下,緊急指揮步卒結陣禦敵。
婁室軍本陣,說起來還有一千兵馬。看上去密匝匝一堆。似乎不可輕辱,其實真正的戰兵,不過二百卒:一隊騎兵,一百五十正卒。餘下的。全是戰鬥力渣渣的少量阿里喜與輜重輔兵。
縱然在這強敵來襲的緊要關頭。完顏婁室也沒昏了頭。貿然派千軍堵敵騎。他只調集了一百五十正卒,正面結陣阻截,三十騎側擊。如果不是手下護衛死活不敢擅離其左右。他甚至要把全部騎兵撒出去。至於那八百輔兵,則下令就地防守——保不住主帥,保自己的命總可以吧。
完顏婁室隱隱感覺,這八百輔兵是個軟肋,最好是後撤到一個較安全且不會礙手礙腳的地段。但完顏婁室不敢下這樣的命令,反而嚴令輔兵就地堅守,不可擅動,違令者斬。
完顏婁室不得不這樣做,大股敵軍來襲,軍心本就不穩,若下令撤退,以這些輔兵的素質,撤退立馬就演變成潰退,更帶動前方戰場的潰敗。所以,這撤退命令無論如何不能下。
何元慶正是看穿了這一點,他的四百騎兵,不衝敵陣,反而繞了一個小彎,從側翼衝擊那支人心惶惶的輔兵隊。
四百鐵騎,衝擊八百雜役輔兵,簡直就象一塊巨大滾石,砸進了雞窩裡——“活雞”四下亂蹦,留下一地“碎蛋”,血淋淋的……
何元慶此舉顯然不是擊潰一支無足輕重的雜兵那麼簡單,而是驅趕著潰散的雜兵,衝擊金軍步卒戰陣——完顏婁室的預感應驗了,這八百輔兵,果然成了本陣的軟肋。
金軍步卒戰陣,被數百雜兵一衝,更有數倍於己的敵騎從旁削擊,死傷慘重。而那奉命阻擊的三十騎,若能發揮出且戰且走的柺子馬戰術,倒也能牽制一二——但問題在於,他們的任務是阻敵,不是誘敵。敵軍完全可以不理會他們,直撲目標,而金軍騎兵偏偏還不得不回頭堵截。為了主帥與中軍的安全,三十騎金兵,不得不與十數倍之敵對沖硬撞,其下場可想而知。
何元慶一直衝在騎隊的最前方,也是第一個殺透敵陣而出,渾身浴血,殺氣騰騰,手中的斬馬刀刃全是缺口,胯下千里挑一的神駿戰馬,都是鼻息喘喘,汗浸毛皮。
何元慶用力抹一把臉,將混著血與汗的淋淋血水甩出去,突然眼神一凝——前方三、四十步外,竟然是敵中軍大纛!那大纛之下,不是婁室還會有誰?
“驢!我的驢!”何元慶脫口大叫,長刀戟指婁室,迅速摘下鞍旁的流星錘,在頭頂呼呼掄了七、八圈,脫手飛擲。
流星錘來勢之猛,宛如炮彈,無論是完顏婁室還是其屬下護衛,誰都不敢硬接,紛紛躲閃。
繫著長長鐵鏈的流星錘,宛若帶著慧尾的流星,閃亮劃過半空,轟然擊中大纛旗杆,強大的衝擊力,將持旗的金兵震得吐血,碗口粗的旗杆也應聲而斷……
大纛一倒,無論是中軍死傷慘重、搖搖欲墜的步卒,還是在車城上苦苦持撐的金軍,全都發出一聲哀號:“敗了!敗了!”
金軍,轟然崩潰。
車城上躲在櫓牆後的金兵紛紛跳城而逃,但車城內豁命血戰的數百金兵,卻是無路可逃。突捻陣亡,金軍士氣本已大沮,攻勢頓挫,此時更聞中軍崩潰,數百正在作戰的金軍正兵戰意頓消、士氣全無,戰鬥力直線下跌至底。但是,他們無路可逃,等待他們的結局只有兩個:要麼投降;要麼被圍毆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