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逼到這個份兒上，真是想起來就好笑！林雪永遠也不會忘記他氣得不停鼓脹、收縮的鼻孔，還有那越變越紅，幾乎要爆裂的臉膛——他忍著不出手一定忍得很辛苦！
“還笑！你剛才怎麼不出來幫忙！都把三少給氣跑了！”林雪滿臉愜意的笑容，簡直比做了個全身的SPA還要舒暢，高德柱趕緊捅了捅她的腰眼兒，讓她小心三少安排的眼線。
林雪把兩手食指放在嘴角使勁兒向下扯動，總算平衡了一下臉上的笑意，看上去稍微正常了些。
“我派人送你們，三少肯定不管你們怎麼回去。”高德柱嘆了口氣，以他對三少的瞭解，凡是看過三少窘迫一面的人，以後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
“你把他們送回去吧，我還想再轉轉！”林雪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抬腿就要往巷子裡拐。
“幹嘛去！剛才那麼亂套，你還敢到處溜達！三少走了，他的暗哨還在，你到底想撲騰出什麼浪花來啊！”高德柱差點沒給這個姑奶奶跪下！
高德柱的提醒讓林雪總算定下神來，她本想去市集轉轉，看有多少人獵取了喪屍的腦核，並想放出任務大肆收購，但有人盯著總不好做得太過猖狂，就算是甩開了跟蹤者，也會引起三少懷疑，還是暫時緩緩再說。想明白這一層，林雪不敢再衝動，笑著向高德柱道謝：“還是高連長老謀深算，我先回去了，過幾天再來看你！”
“什麼‘老謀深算’，誰老啊！”高德柱敲了敲林雪的腦袋瓜子。看著她新長出來的絨發，眼睛裡不由流露出些許愧疚。
“和你沒關係，我自找的！我可警告你，你一大老爺們兒，千萬別當著我的面哭鼻子！”林雪惡寒，也不等他說出什麼感激的話來，趕緊掉頭就跑。
返程的路上倒是沒出什麼亂子，但開車的人林雪並不認識，所以也不敢在車上討論什麼，只能無聲無息地望著窗外。細密的雨絲已經變得瓢潑傾盆。沒有帳篷住的人只能躲在末日前的建築下避雨，那些恐懼不安的面孔，在雨霧中模糊得可怕……
“他們為什麼不進去？這些住宅樓難道不比帳篷舒服多了嗎？”林可彤把殘破的雨衣解下來。開啟車窗，隨手扔了出去。那片沾滿泥土的白色塑膠，重重砸落在地，卻很快就被人撿了起來，對於躲無可躲的人而言。這至少可以用來擋雨。
“大概是因為，害怕。”林雪失神地靠在後座上，脖子無力地彎出一個舒適的角度，腦袋隨意垂在林可彤的肩膀，就這麼慵懶地看著外面，一動不動。
“怕什麼啊！還有比現在這樣的天氣更可怕的嗎！外面又冷又潮。哪有屋裡暖和。”林可彤基本上被澆了個透，衣服貼在身上溼答答的，簡直讓她難受得抓狂！她現在最想回到別墅好好洗個熱水澡。真搞不懂那些在下雨天還蹲在外面的人到底在想什麼！
“誰知道呢？也許是怕，離開了，就沒有位置了吧？”林雪呢喃著，抬手擦去窗戶上的白霧。
車子緩緩開過一個小廣場，廣場中間立著一間精緻的仿古涼亭。巴掌大的地方竟然擠了幾十個人，而他們竟然全部跪著面向亭子的中間。虔誠得將雙手高舉過頭，身體在還有節奏地微微擺動。雖然狂躁的雨點隔絕了他們的聲音，但林雪完全知道他們在做什麼——那是“萬言神教”的祈禱儀式，教徒需要潛心背念“聖母”寫下的《萬言罪書》，以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
末日裡如雨後春筍般湧出的各種教派裡，萬言神教是勢力最大的。神教的創始人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婦人，她自稱聖母臨凡，要代表諸神拯救蒼生！據說，“聖母”在末日降臨的第二個月，耳邊突然響起一種世間從未有過的語言！她頓覺責任重大，趕忙根據發音將其謄抄下來，《萬言罪書》就這麼誕生了！她四處宣揚“原罪論”，認為地球已經腐朽不堪，末日是神的洗禮，只要信徒誦讀她編寫的《萬言罪書》，就可以擺脫地球的“原罪”，重獲新生！
林雪看過這本“聖書”，薄薄一本，一萬來字，全部都是教眾透過各種途徑抄錄來的，百分之八十以上只是“啊”“嗯”“呀”之類的語氣詞，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將各種名詞打亂混編。林雪記了其中最荒唐的一段話，大概是：唔呀蘋果嗯哪書本桃，哼嘚喯哈呵哈呵……依照不同的節奏將這些文字串聯起來默唸，聽上去就像一首不同曲調的民歌，外人聽來，頗具喜感。
這麼簡陋的謊言，竟然騙得基地裡五分之一的倖存者入教，無數人廢寢忘食地背誦這些根本毫無意義的囈語，還把自己全部的食物、家當統統獻給“聖母”，以求獲得神的庇佑。
“萬言神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