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昨夜的殘菊,而是朵珠花。
也不知是從哪個女人髮鬢上摘下來的珠花。
他從不摘枝上的鮮花,只摘少女發上的珠花。
傅紅雪的目光忽然從遠方收回來,凝視著他。
他卻已走到街心,走到那白衣人面前,腳步踉蹌,似已醉得彷彿要在水中捉月的太白詩
仙,但一雙眼睛張開時,卻仍清醒得如同正彎弓射鵰的成吉思汗。
所以他眯著眼,看著這白衣人,道:“昨天晚上,你好像在這裡。”
白衣人道:“是。”
葉開道:“今天你還在。”
白衣人道:“是。”
葉開道:“你在等什麼?”
白衣人道:“等閣下。”
葉開笑了,道:“等我?我又不是絕色佳人,你為什麼要等我?”
白衣人道:“在三老闆眼中,世上所有的絕色佳人,也比不上一個閣下這樣的英雄。”
葉開大笑,道:“我今天才知道我原來是個英雄,但三老闆又是個什麼樣的人呢?”白
衣人道:“一個識英雄、重英雄的人。”
葉開道:“好,我喜歡這種人,他在哪裡?我可以讓他請我喝杯酒。”
他要別人請他喝酒,卻好像是已給了別人很大的面子。
白衣人道:“在下正是奉了三老闆之命,前來請閣下今夜過去小酌的。”
葉開道:“小酌我不去,要大喝才行。”
白衣人道:“萬馬堂藏酒三千石,閣下儘可放懷痛飲。”
葉開拊掌大笑道:“既然如此,你想不要我去也不行。”
白衣人道:“多謝。”
葉開道:“你既已請到了我,為什麼還不走?”
白衣人道:“在下奉命來請的,一共有六位,現在只請到五位。”
葉開道:“所以你還不能走?”
白衣人道:“是。”
葉開道:“你請不到的是誰?”
他不等白衣人回答,突又大笑,道:“我知道是誰了,看來他非但不願請別人喝酒,也
不願別人情他喝酒。”
白衣人只有苦笑。
葉開道:“你就算在這裡站三天三夜,我保證你還是打不動他的心,這世上能令他動心
的事,也許根本連一樣也沒有。”白衣人只有嘆氣。
葉開道:“要打動他這種人,只有一種法子。”
白衣人道:“請教。”
葉開道:“你無論想要他到什麼地方去,請是一定清不動的,激他也沒用,但你只要有
法子打動他,就算不請他,他也一樣會去,而且非去不可。”
白衣人苦笑著道:“只可惜在下還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打動他。”
葉開道:“你看我的。”
他忽然轉身,大步向傅紅雪走了過去。
傅紅雪好像本就在那裡等著。
葉開走到他面前,走到很近,好像很神秘的樣子,低聲道:“你知不知道我究竟是什麼
人?跟你有什麼關係?”
傅紅雪道:“你是什麼人?怎麼會跟我有關係?”
他蒼白的臉上還是全無表情,但握著刀的一隻手青筋卻已凸起。
葉開笑了笑,道:“你若想知道,今天晚上到萬馬堂去,我告訴你。”
他絕不讓傅紅雪再說一個字,掉頭就走,走得很快,就好像生怕傅紅雪會追上來似的。
傅紅雪卻動也沒有動,只是垂下眼,看著手裡的刀,瞳孔似已漸漸收縮。
葉開已走回白衣人面前,拍了拍他的肩,笑道:“現在你已經可以回去交差了,今天晚
上,我保證他一定會坐在萬馬堂裡。”
白衣人遲疑著,道:“他真的會去?”
葉開道:“他就算不去,也是我的事了,你已經完全沒有責任。”
白衣人展顏道:“多謝!”
葉開道:“你不必謝我,應該謝你自己。”
白衣人怔了怔,道:“謝我自己?”
葉開笑道:“二十年前就已名動江湖的‘一劍飛花’花滿天,既然能為了別人在這裡站
一天一夜,我為什麼不能替他做點事呢?”
白衣人看他,面上的表情很奇特,過了很久,才淡淡道:“閣下知道的事好像不少。”
葉開笑道:“幸好也不大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