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下,三分威嚴三分惱怒,帶著四分的陰陽怪調,蒼蒼動了動。慢慢直起上身,轉頭看去,微微愣了一下。
殷央龍袍閃閃靠在雕龍大座上,而他的下首,左側是墨珩與左清蟬,右側則坐著三人。中間那人才是眼裡帶著憨實笑意的高龍。而高龍的上首是一箇中年男子,長衫美須,儒氣十足。一雙眼睛裡充滿了睿智和閱歷,像一個學富五車的大學究。
他是?
“子還,這丫頭似乎不認得你,你這個好人算是白當了。”殷央忽然說笑一般道。
中年男子笑笑:“臣一介酸腐老生,人家年輕姑娘不認得也正常。”他和藹地望著蒼蒼。“你叫作蒼蒼?”
“是。”蒼蒼點頭,一邊在腦子裡轉開了。子還?這名字好像哪裡聽。再看看他是坐在高龍上首的。身份只高不低。
比開山爵還要高……她心頭忽地一亮,定遠公溫氏!
子還便是溫子還了,蒼蒼聽說過他的,天下文人執牛耳者,太學院副院長,墨珩見到他也只得恭恭敬敬喚一聲師長,此外他還有另一重身份,定遠公溫公次子。
那麼高龍下首的那人就是……
她幾乎是瞬間地,眼睛往那處一閃,便看到一個相貌平平但右頸有個蛇形刺青的人。
不會錯了,她雖不認識那人,但那個蛇形刺青是大巫爵府的核心人員才會有的標誌。
這是……定遠公、長安侯、長樂侯、開山爵,大巫爵,大央'一公二侯三子爵'此番竟一下子來齊了五方,這局勢,這分量,難怪殷央都氣得怪聲怪調了。
“為何要取這個名字?”溫子還又問,成功將蒼蒼的心神喚回來,她迅速掐了掐掌心,定定心神。不,不要高興得太早,他們出現在此也代表不了什麼,非親非故,若光看重她或許將是個不錯的同陣營盟友,能做到什麼程度尤未可知。
想通這點,蒼蒼便平靜下來了。從詫異到平靜,於她也只是念頭一閃眼角一跳,然後她想了想,抬頭回答溫子還的問題:“我的名字是先母所取,她沒有交代其中內涵,但我猜測,古人云'天之蒼蒼',那是天空的色彩和闊遠意境,她大概是希望我能像天空一樣,恆定,長久,縱有陰晴風雨,終究平適如一。”
在座五個人連同殷央都吃了一驚,繼而殷央便是暗怒。
自比於天?當著朕的面真是好大的口氣!
可其餘五人卻是另一重感受更深,她這話分明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恆定長久,歷風雨而不衰麼?她現在可還是跪著的,還是一無所有無親無信的,到底哪來如此自信?
代表大巫爵的那人看了看她,不作表示。溫子還暗暗搖頭,到底年少狂妄了些,不知時宜。高龍在袖子裡對蒼蒼豎起大拇指。左清蟬清玉般的目光凝視了她片刻,彷彿第一次認識她。而墨珩最感複雜,心裡說不出是自豪還是自慚,是欣喜還是擔憂。
擔憂她這麼鋒芒畢露是禍非福。
似乎在證實他的擔憂,殷央軀體前傾,支著大腿打量她,布著些微皺紋的眼睛銳利威嚴極了,終於沉緩地說:“你倒是很有志向,據你自己稱你是慕容氏後人?若慕容氏真是被冤枉的,那朕必會還他們一個公道。不過你口口聲聲說申冤,可有憑證?”
蒼蒼與他對視了一刻,不見畏懼的清亮目光使他不悅眯眼,但在他發怒前她又垂下頭:“並無憑證。”
“沒有?沒有一絲半點的證據你就敢大鬧特鬧,眼裡還有沒有朕,有沒有律法?!”他越說越重,外頭的宮人聽了也不由瑟瑟發抖,可蒼蒼就是無動於衷。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像極了倔強無比傲氣十足而不知進退的蠢貨,她這樣油鹽不進的看了令人氣得發慌。
殷央何曾被如此違抗過,龍袍一甩指著她問溫子還:“這樣一個人你們還要為她說情?”
“這……”
蒼蒼卻忽然又說:“證據自然是有的,但若在立案之前就找到,豈不是明擺著陛下親自審判的案子根本經不起推敲?”
“哦?你的意思是為了給朕一個體面,你竟知道證據卻不敢過早拿出來?”
蒼蒼抿唇不說話。殷央胸膛起伏,臉色鐵青,看得旁人一陣心驚,就在以為他要發作時。他卻哈哈大笑起來:“好啊,好啊,多少年沒見到一個如此有意思的小傢伙了。”他方臉一厲。“既然你信心滿懷,那朕就著人開案調查。而你,你便跪到舞陽門前去,讓大央子民都看看你的決心!眾位愛卿沒有異議吧,僅是跪著。比起正規刑法,可已經輕得多了。”
幾人面面相覷,還未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