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片雪白。
還活著。
知道自己在醫院裡的洛翩又閉了一下眼睛。
可是……葉清塵！他在哪裡？
這個讓她害怕的問題促使她又一次睜開疲憊的眼睛，吃力地支撐起身體，才發現那個讓自己心心念唸的男人正握著自己的手。
他的臉色白得可怕，更襯得那雙眼睛黯然漆黑，他連頭髮都是溼漉漉的，如緞一般貼服著。
那隻握著她的手似乎要比她的還要冰冷。
兩人的指骨捱得緊緊的，生疼生疼。
“洛洛！”他激動地站起身來，然後一個字也說不出。哽著喉嚨，定定地對著她。
葉清塵另一隻同樣冰涼的手慢慢挪動，瘦長的手指覆蓋上她的臉，指尖輕輕地在上面滑動著，“總算醒了……”
“兩個白痴！”程曼曼突然推門進來，捧著一盆熱水，惡狠狠地說，“冷死你們算了！洛翩你也是！怎麼那麼不小心！這麼大的人了，划船還能掉河裡去……”
訕訕地縮了縮脖子，洛翩乾笑了幾聲。
“好了，”程曼曼雙手叉腰：“反正現在洛翩都已經醒了，葉清塵你去休息一會吧……”
漆黑的睫毛顫動了一下，葉清塵的目光裡並看不出神色，他只是說：“我不去。”
“你救我上來的？”她的嘴唇還是沒有什麼血色，微顫著問他。
程曼曼知趣地走了出去。
“不是。”他笑了一下，說不清楚是怎麼樣的情緒，“你當時緊緊抱著我，意識已經不清楚了，我動不了。是船伕救我們上來的。”
“哦……是這樣。”她緩慢地點了點頭，然後深深地看著他。
“你走吧。葉清塵。”她慢慢地躺下，輕聲說。
“走？走到哪裡去？”他詫異地揚眉，輕甩了一下貼服在額前的溼發。
“去休息吧……”她疲憊地輕聲回道，“離開我吧。”
說罷，蜷在他掌心裡的手不安分地掙扎起來，想要脫離他的控制。
男人強勢地抓緊，“我不走。從今以後，你就是趕我走我也不走。”
“葉清塵……”她覺得自己累得要命，閉著眼，手指無力地動了動，“你這樣我們兩個都累……”
她沒有聽到男人的回答。
等到她以為他是生氣了的時候，才發現男人鬆開了手。
眼淚幾乎要溢位眼角，被她生生憋了回去。
“你還在生氣麼？洛洛？你還是不能原諒我？”男人突然出聲問，聲音裡有著淡淡的嘶啞。
素白的面孔上滑過一道淚痕，悄無聲息。
“原諒了。”
“有多少愛，就有多少原諒。”
“可是……你不愛我……”
“誰說我不愛你？！”
沉沉的怒吼在洛翩的耳邊轟然炸開，她疑心自己是聽錯了，愕然地猛地掀開眼睫。
“你說什麼？！”
葉清塵深吸了口氣，站起身，將兩手撐在她身體兩側，壓□體，那雙終年瀰漫著大霧的眼睛微微地眯起，觸控不到盡頭：“我是說過我不愛你，”他精準地攫住她的嘴唇，用力地咬了一下，“可那我是撒過的，最大的一個謊。”
男人的聲線壓得很低，低沉好聽，在寂靜的病房裡彷彿有隱隱的迴音，牽繞著讓人心動的堅定。
“所以，洛洛，再也不要妄想讓我放開你。”
洛翩瞪著好看的眼睛，對著那張蒼白卻依然英俊的臉一瞬不瞬。彷彿是受了極大的驚訝，微微張著嘴，“可是……”
“沒有可是！”男人很快打斷了她的話，與語氣相反的是他的動作——輕柔地印了一個吻。
“你睡一會。”他直起身子，走出了房間。
病房裡只留下洛翩一個人，怔怔然，茫茫然。
剛一走出病房，男人靠在牆上，深深地呼吸。
淡色的薄唇在蒼白臉色的映襯下顯得尤為鮮豔，他慢慢地勾起嘴角，輕笑了一聲，然後用自己最輕的聲音，一字一句道：“葉清塵，祝賀你。”
********
他們很快就出院了。
葉清塵想，他一定不會忘記這一天。
經歷了一日疲勞的工作，他照例拖著疲憊的身軀，開啟了大門。
一定很冷。就像洛翩走後的那麼多個日日夜夜。
可是。
沒有意料中的淒冷。
空調開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