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兩句話:
——不是朋友,就是仇敵。
——對付仇敵,絕不能留情。
朋友變為仇敵,擁抱變為搏擊,鮮血像金搏中的美酒般流出。
奇怪的是,在這一瞬間小方所想的並不是這些,不是殺戮不是死亡不是毀滅。
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想到了他的故鄉江南,寧靜美麗的江南,杏花煙雨中的江南,柔櫓聲裡多橋多水多愁的江南。
卜鷹的聲音也變成在江南般遙遠。
“我早就知道你要走的。”卜鷹說,“你回到拉薩,沒有再去看波娃,我就已知道你決心要離開我們,因為你自己知道你永遠無法瞭解我們,也無法瞭解我們所做的事。”
他忽然打斷他自己還在說的話,忽然間小方:“你在想什麼?”
“江南。”小方說道:“我正在想江南。”
“你在想江南?此時此刻,你居然在想江南?”
卜鷹的聲音裡沒有譏消驚異,只有一點淡淡的傷感:“你根本不是我們這一類的,你是個詩人,不是戰士,也不是劍客,所以你才要走,因為現在你居然還在想著江南。”
小方抬起頭,看著他:“現在我應該怎麼想?想什麼?”
“你應該想想嚴正剛,想想宋老夫子,想想朱雲,想想他們是些什麼人。”
“我為什麼要想他們?”
“因為他們絕不會讓你走的。”卜鷹道:“如果世上只有一個法子能留住你,他們一定就會用那個法子對付你。如果他們認為一定要割斷你的咽喉才能留住你,他們的刀絕不會落在別的地方。”
“他們都是這種人?”
“他們都是的。”卜鷹道:“他們不但能把人的咽喉像割草般割斷,也能把刀鋒上的血當做水一樣擦乾。”
小方凝視著他,過了很久才慢慢他說:“你該知道有時候我也會這樣做的。”
卜鷹的銳眼中忽然透出“魔眼”般的寒光,掌中的水晶杯忽然碎裂,忽然站起來,推開窗戶:“你看那是什麼?”
從窗子裡看出去,可以看到一根很高的旗扦,旗杆上已掛起一盞燈。
“那是一盞燈。”小方說。
“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小方不知道。
卜鷹遙望著遠處高掛的紅燈,眼睛裡忽然露出一種從未有的痛苦之色。
“那意思就是說,他們也知道你要走了,已準備為你餞行。”
他忽然伸手,彈指,彈出了一片水晶杯的碎片,急風破空聲尖銳如鷹嘯。
二十丈外的紅燈忽然熄滅,卜鷹眼中的寒光也已消滅。
“所以現在你已經可以走了。”他沒有回頭再看小方,只揮了揮手,“你走吧。”
小方走出門時,就看見了“陽光”。
“陽光”正站在院子裡一棚紫騰的陰影下,臉上那種陽光般開朗愉快的笑容也不見了。
她雖然還在笑,笑容看來卻己變得說不出的陰鬱哀傷。
小方走過去,走到她面前:“你也是來為我餞行的?”
“我不是。”她忽然握住小方的手,她的手冰冷,“你知不知道他們準備用什麼來為你餞行?”
小方笑了笑:“用我的人頭,還是用我的血?”
他也握住“陽光”的手:“你要說的我都知道,可是隨便他們要用什麼,我都不在乎。”
“陽光”吃驚地看著他:“你不在乎?真的不在乎?”
“反正我已決心要走了。”小方道,“隨便用什麼法子走都一樣。”
活著也是走,死了也是走,既然已決心要走,就已沒有把死活放在心上。
“陽光”終於放開了他的手,轉過頭去看花棚陰影下一枝枯萎的紫滕。
“好,你走吧!”她指著角落裡一個小門,“你從這道門走,第一個要為你餞行的是嚴正剛,你要特別注意他的手。”
小方看見過嚴正剛出手。
在那懸掛著黑色鷹羽的帳篷中,在那快如電光石火的一剎那間,他就已卸下了柳分分的魔臂。
他用的是左手。
“我知道,”小方說,“我會特別注意他的左手。”
“陽光”的聲音忽然壓得很低:“不但要注意他的左手,還要注意他的另外一隻手。”
“另外一隻手?”小方道:“右手?或……”
“不是右手!”
難道嚴正剛也有另外一隻手,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