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吸引敵人火力,大家注意動作快一點,別讓敵人給招呼上。”
指揮員說完就開始看錶。
天又快黑了,籠罩著濃濃硝煙的大地被青色的霧靄籠罩著,散發出冰冷厚重的質感。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塹壕地表上一個蜘蛛正跋涉在泥水中急急地尋找回家的路。
稍稍直起腰,我打量著這個似曾相識的世界,青灰色的基調,沒有跳躍的氣息,只有凝固和低沉。我好像在夜色中眺望一幅懸掛在冰冷展廳裡的風景油畫一般。
不,這不準確,因為我也在這裡面。
這應該是個昏暗的舞臺,這個應該是屬於大自然的世界被本來是毫不相干的人們改造成了戰爭的舞臺。每天,不,每時每刻都在上演著追逐死亡的劇目。每個人都在扮演著角色,快樂或者悲傷,高貴或者卑賤,執著或者怯懦,但角色的結局只有兩種,生存或者死亡。
遠處的魚塘小屋朝西面的兩扇窗戶宛若一對閃爍的眼睛,窺看著舞臺,隨著逐漸暗淡的夜色降臨,小屋逐漸睡去。
夜色,讓我感到一絲不安,因為這是個徹底沒有安全的世界。
“這是我熟知而渴望的世界嗎?”
我極力攥緊手中的步槍。
也許,我的命運註定今生就會在這些痛苦裡掙扎。每天當我筋疲力盡地幹完打掃衛生的例行工作坐在圖書館休息室裡的時候,我總是這樣勸慰自己。夜晚,當我蹣跚地穿過燈紅酒綠的街道回到宿舍倚在潮溼的摺疊床上的時候,我還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散發著些許熱量。
“你為什麼不找一份工作?會計是不錯的行業啊?”
在電腦公司的朋友總是在我的宿舍那張破床上懶懶地躺著,邊向我炫耀自己宰使用者的新紀錄。
“你能幫我介紹一個不用做假賬的會計活嗎?”
我用酩酊的眼神看著他因為營養過剩而在燈光下發亮的臉蛋。
經濟危機的全面爆發是這場戰爭的導火索。在戰爭開始蔓延的時候。我甚至抱著嘲笑的態度,看著周圍那些平時趾高氣昴的成功人士驚恐萬狀的樣子,我心裡充滿報復成功的快感。
隨著戰局的惡化,整個城市開始陷入空前的恐慌。我再次失業了,這一次我連憋在小屋裡看從圖書館裡借來的書籍打發光陰的機會都被剝奪了。當我在電腦公司工作的朋友像絕望的老鼠靠在角落裡看著窗外的時候,我才真正感覺到戰爭的可怕。
“你打算怎麼辦?逃到安全的城市去?”
我邊胡亂地擺弄他帶來的膝上型電腦邊問道。
“完了,我的生活全完了。老闆欠我六個月的工資跑掉了,我現在和你一樣是徹底的窮光蛋。到其他城市去?我能幹什麼?再去賣電腦?”
看著我,他鏡片後面的眼神逐漸暗淡下來,最後消失在夜色之中。
戰爭,當我抱著自認為無牽無掛,對任何苦難都無所畏懼的心情參軍的時候,我想戰爭不過如此。也許會更刺激吧。
可是這種在生與死之間徘徊的遊戲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的,至少你的身體就無法抵禦這無止境的戰火摧殘。我的肘部大概磨破了皮,在塹壕裡移動的時候被汗水浸泡過後又變得梆硬的作戰服折磨著我的創口,陣陣疼痛拉扯著我早已麻木的神經。
“跑!”
霧色中一聲低沉的喝喊把我拉回現實生活之中。
跟在前面一個戰士的身後,我極力把自己的奔跑速度發揮到極限。為跟上前面人的速度,我毫無顧忌地挺直身體,絲毫沒有顧及周圍橫飛的子彈。
“大家分散突擊,多用手雷。火力手注意支援。只要撲進塹壕就好辦了。”
指揮員在大家喘息片刻後開始催促大家行動。
我們必須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將敵人驅逐出334陣地,因為我們缺乏單兵夜戰裝具。夜晚,是敵人的天下。
“衝啊!”
在跑了十幾米後有人開始大聲叫喊吸引敵人的火力,是老柳。
終於,我惶然仆倒在一個土坎下面。
敵人離我已經很近了,我不知道自己怎麼能夠奔跑這麼長一段距離不被敵人擊中。子彈啾啾地從頭頂掠過,杜鵑科屬的闊葉植物枝葉給橫掃的彈雨切碎,漫天飄灑。小口徑榴彈爆炸掀起的泥土落得我滿身都是。在敵人綿密的火力壓制下,我極力試圖把自己的身體縮小然後將它貼在土堆後面。
一個戰士在我不遠處倒下,敵人大概使用了點50口徑的重機槍。戰士的屍體仰面倒在地上,胸口有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