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十來歲的男孩微笑著,笑容祥和。年紀也不小了,保養的很好,身形豐腴不見臃腫。他冷笑地看著她手上Chanel經典的衍縫手袋,過的似乎不錯。他從不曾有這樣洶湧的恨意,握著輕眉的手不自覺地捏緊了幾分。
“怎麼了?”
“先回房間,我忘記要等個重要電話。”他只想拖她快點離開這裡。
但是那女人已經聽到他們對話,回頭望過來。葉慎暉轉身抬步已是不及,只得上前一步擋住她搜尋的視線。她似乎對剛才看到的一角身影有些怔忡有些不可置信,再看一眼前面的葉慎暉,即時有如雷擊。雖然他的面孔沒有了以前的稚嫩,但是凌厲的眉眼分明就是葉家人。
“小四?”猶不能相信眼睛。
“你認錯人了。”葉慎暉冷冷地說,攫住輕眉的肩膀,回身往電梯方向。
“小四,是你。”那女人發足追過來。
“誰啊?那個。”輕眉沒仔細看,只覺得葉慎暉手臂肌肉緊繃,面帶厲色,眼底卻充滿緊張。
“別回頭。”
“可她還在喊你。”那女人穿著高跟鞋在後面追著,大堂裡迴盪的都是鞋跟敲擊大理石的聲音,不少人在周圍好奇地注視。輕眉聽她叫得淒厲萬分,也不由得好奇地回望了一眼。
那女人在這一眼間停步,雙腿打顫,張開嘴欲喊,眼淚狂奔而下。見輕眉又轉頭不顧,她終於撕心裂肺地大喊出聲:“小眉。”
世界在眼前坍塌。
隨著那一聲,她停步。抬眼看葉慎暉,他正擔心地看著她,一臉的挫敗。她緩緩回頭,那女人已經追上來,她的面龐在她眼前慢慢放大,稍稍有些豐腴但是是她記憶裡逐漸模糊了的輪廓。她只覺得膝蓋發軟,若不是葉慎暉用力攬著怕是已經坐倒於地。
那女人張開手欲上前抱她,感覺到葉慎暉眼中的警告與戒備幾次抬起又只能收回。“小眉,我是媽媽。”她怕驚嚇了她似的說得很輕。
媽媽。
她空洞的眼看著那女人淚水狂奔卻瞬也不瞬地帶著渴求望著她,她奇怪地看向後面已經緊跟過來的兩個人,中年男人頭髮已經有些花白,甚是緊張擔憂,又搞不清楚狀況,急得手足失措。旁邊十來歲的男孩大概沒見過那女人這麼失控,揪著她的衣角侷促不安;囁嚅著輕聲用粵語喊:“媽咪。”
空氣稀薄得似乎透不過氣來,她每一次大力呼吸都能感到心臟的擴張,鼻翼抽動,甚至能感覺到血脈奔流的速度。冷眼看著他們,緩緩有縷詭異的笑浮起在嘴角,只覺得無比諷刺,世界上有這麼可笑的戲碼?還要偏偏發生在我身上。
“小眉。”那女人哀求的聲音。她在喊她?她是誰?她有什麼資格?她算是什麼?她不是已經在這個世界消失了嗎?她不是在她心裡已經死了嗎?她憑什麼又出現在她面前?憑什麼在她面前炫耀她的幸福家庭?抱著小時候的她跌坐在門廳壓抑著涕泣的那個人已經死了,看著不說話的她不停流眼淚的那個人也早死了,在她身上挨著其他小孩丟來的小石子聽著他們笑她是啞巴的時候,在她睡不好做噩夢醒來只有自己的時候,在她拿到第一朵小紅花第一張畢業證的時候,在她站在火車站沒有地方去的時候,在她心痛得想自殺又無人安慰的時候,她就已經死了。
死人是不可能復活地。
她屏住呼吸,聽到自己彷彿從地獄裡傳來的冰冷聲音,“我不認識你。”
天幸
那天,超強熱帶風暴“愛尼爾”過境。下午4點40分發出3號風球,到6點55已經改發級別更高的8號風球,天文臺的紅色暴雨警告也同時升級為黑色。好在已經錯過下班高峰期,並不見交通工具人滿為患的情況。但是風速太快,維多利亞港巨浪滔天,一人抱的大樹都被吹得半個身子傾斜。
南方的夏季,晚上七點日毒猶甚,尚有微燻的熱浪。這一天的七點卻是反常。本來天空就低,黑鴉鴉的烏雲把整個天都蓋滿了,間中盤起密匝匝的金蛇,伴隨著凌厲的閃電炸起一串巨雷轟然,膽子小的真的能嚇到。
葉慎暉已經枯坐了近四個小時,看著窗外的天色更覺氣悶。
下午葉輕眉自己先回房間,他緊跟於後,她卻丟下話:“叔叔,我想安靜地自己待一會。”便進了她的房間再沒出來。他一肚子的安慰全部憋悶在心裡,擔心她有事,只能一直坐在小客廳,半步也不敢走開。
他站在窗前注目在那一片璀璨燈海中。如果不曾踏足這個城市,恐怕他一生都無法瞭解那無望的感情竟然還有她也在守侯;可是,他得到自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