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哭,倒有點慌亂,急急的拭著淚來勸我。
卓爸爸忽然在屋裡說:“你們娘倆就少哭幾聲吧,讓孩子知道了難過。”聲音卻也有點異常的沙啞。
卓媽媽答應了一聲,抬頭往牆上的全家福看去,似乎那兒真有一個人在看著她,聽著她一樣。我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牆上共有四人,除了卓爸爸和卓媽媽之外,還有一個二十左右的男孩和一個十五六歲左右的男孩。看來那個大一點的,就是卓不凡了。小一點的,估計是他的弟弟。
這個卓不凡,雖不如我家的卓不凡英俊,但也模樣斯文,還戴著一副眼鏡。而且最好的就是,他的臉形跟我的卓不凡很像,也是下巴有些瘦削的樣子。我在心裡責怪了自己一聲。在這時候,還是想著人家的資料對我究竟有多少價值,能在多大程度上矇混過關。真是沒人性。
卓媽媽顯然誤會了我瞪著照片看的意思,她輕聲勸我:“閨女,別想了,咱娘倆都別想了,累了吧?大娘去給你下點面吃。”一提面,我的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來。一天幾乎沒好好吃過什麼東西,現在,還真是飢腸漉漉,我舔了舔嘴唇,小聲說:“謝謝大娘。”
面一會就端了上來,上面臥著兩個香噴噴的荷包蛋,我雙眼頓時冒出綠光,風捲殘雲的把面吃了個淨光。吃完麵,卓媽媽就端來了熱水,我洗了洗臉,脫下襪子看時,腳上果然磨出了N個水泡,疼的我一直吸氣。
卓媽媽在我身後輕輕嘆氣,我轉頭時,她卻避開了我的目光。
我與卓媽媽同榻,被子很薄很硬,還有莫名的味道。一夜,我幾乎沒有睡著,卓媽媽顯然也沒有睡,不時的嘆息。我一直在想,我究竟該不該開口?應該如何開口?要以怎樣的理由,把他們已經死去的兒子,努力得來的東西據為已有呢?
輾轉中,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不知不覺天已經亮了,我第一次在雞鳴犬吠中醒來。睜開眼睛時,卓媽媽已經起床。我趕緊穿上外衣,這才感覺到腿跟胳膊都痠痛的歷害,腳更是疼的鑽心。
我坐在床沿上發愣,終於咬了咬唇。對不起,這位卓同學,不該來騙你的父母,可是你已經去了,我的卓不凡才剛剛到來,他需要一個身份。對不起。
吃早飯時,我裝做靦腆的樣子,對卓媽媽說:“大娘,我想看看不凡留下的東西。”卓媽媽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即使沒抬頭,還是感覺到她的注視滿是疼惜。我很是不忍心,又接著道:“我這次來,主要是看看您兩位老人家,我一會就要回去了。”
卓媽媽嘆了一聲,輕聲道:“閨女,你要走,大娘也不留你,你能來,大娘就很高興。凡兒,凡兒,凡兒就是個沒福的人,你以後也別掛念他了!”聲音又有些哽咽起來。
我心裡一酸,側過了頭去。
找尋的工作出奇的順利。那個卓不凡,大概原本就整理好東西要去求職的,大學本科證,身份證,學生會工作材料,自薦信,等等等等,一應俱全。這個卓不凡,居然是在遙遠的哈爾濱醫科大學畢業的,而且學的是中醫。身份證,居然也是在學校裡辦的。與我的城市,可以說天南海北。我以做個紀念為由,跟卓媽媽恕了這些東西。卓媽媽絲毫不明白這些東西的意義,但我想,即使她明白,也絲毫不會想到拒絕。
卓爸爸從第一次見過之後,就沒有再露面。卓媽媽一直把我送到山腳下才停下。我艱難的攀到山頂之後,還看得到她的藍色上衣依依的停留在原處。我心中萬分愧疚。真的是從來沒做過這種虧心事。我忍不住加快了步伐。眼看已經快到山腳下,神思惚忽中,忽然一腳踩空,翻了下去。
我驚叫的同時,心裡居然還掠過了一句話,果然是上山容易下山難啊!然後就控制不住的往下翻去。那是什麼路啊,全是突出的,大大小小的石頭,連棵成形點的樹也沒有。我拼命的想攀住一個石角,把指甲都摳劈了,卻怎麼也抓不住。
我來不及想到疼,也來不及採取任何防護措施,只是本能的用右手手臂擋著臉,翻了十幾米,忽然前面有一個矮矮的彎彎的樹一擋,我的前半身被擋住,腿卻仍帶著衝勢向下,我就這麼被慣性拖著,吊著樹打了個圈,膝蓋重重的磕在了一塊石頭上,眼前一黑,差點沒昏過去。
我咬著牙,腿疼的不住發顫,兩層褲子居然都被磕破,血迅速的滲了出來。全身幾乎無一處不疼,手臂疼的抬都抬不起來。那一瞬間,我只感覺萬分委屈,只想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顧,先趴在這兒痛哭一聲再說。
我緊緊的咬牙,不住的對自己說,堅持,堅持啊!然後忍住想哭的慾望,輕輕的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