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了下來。不過,朱正同在電話的那一頭是肯定看不到的。
如果蘇晨霜能早一些認識朱正同,如果曉曉沒有來到這個世上……,蘇晨霜這十幾年不只一次地這樣想過這些剪不斷理還亂的問題,如果這些如果都能存在,也許她就不會帶著孩子背井離鄉跑到這麼遠來讀書,也許她和朱正同真正能象所有的幸福夫妻一樣,相親相愛執手到老。只是,只是生活永遠是現實的,就像太陽只能從東邊升起來而你永遠不能想像有朝一日地球突然不再自轉那般。蘇晨霜的目光緩緩地落在曉曉睡夢中那張稚氣的臉上,曉曉,是命運把曉曉帶到了世界上,作為曉曉的母親,蘇晨霜明白自己這一輩子只能與女兒相依為命!
夜深人靜,遠處不知從何處飄來了一陣幽怨的歌聲:
你是我最苦地等待
讓我歡喜又害怕未來
你最愛說你是一顆塵埃
偶爾會惡作劇地飄進我眼裡
寧願我哭泣
不讓我愛你
你就真的像塵埃消失在風裡……
第七節
兩天後,朱正同的電話打到了蘇晨霜的住所。正是晚邊時分,蘇晨霜手裡拿著麵包走進了家門。曉曉正在燈下做功課,她沒有如往常般看到媽媽興奮地喊叫,而是繼續埋頭一邊寫著划著一邊漫不經心地告訴母親說:“他打電話來了。”“誰?”蘇晨霜一時沒有聽清,曉曉於是又說了一遍:“他打電話來了。”蘇晨霜明白過來心頭不由地一跳,脫口問道有說了些什麼嗎?曉曉停下筆歪起了頭想一想,“嗯,問我們為什麼要搬家,現在住的好嗎?還問我讀書怎樣,會不會辛苦?學校遠不遠?還有,飯有沒有吃飽,現在有多高?”曉曉像說數來寶似的,一口氣說完了才停頓。
但蘇晨霜並沒有滿足,“還有呢?”蘇晨霜繼續問了下去。“還有天熱不熱,有沒有冷氣?”“還有呢?”“還有什麼時候考試,考試難不難,會不會害怕?”說完低下頭做自己的功課。看來朱正同把什麼都問到了,就是沒問起蘇晨霜。蘇晨霜心裡不免有些失望有點不甘,就像那隻吃不到酸葡萄的狐狸。她不甘心地接著問,還有沒有其他什麼?
曉曉又抬起了頭,奇怪地看了一眼母親:“媽媽,你還希望他問些什麼呢?哦,對了,他說過些日子他可能會來新加坡看望我們。”曉曉把“我們”兩個字說得很重,像似一把重錘砸在了蘇晨霜的心上。蘇晨霜怔怔地,半天才反應過來,她不再說什麼,徑直地走進廚房放下手中的麵包。
這一夜,輪到曉曉輾轉反側了。曉曉頭一沾上枕頭,耳邊就響起了爸爸熟悉的呼叫聲:“曉曉!”。很多年了,曉曉離開爸爸已經很多年了,但是,每當聽到爸爸從千里之外傳來的聲音,她總是有股按捺不住的激動,總是要對著電話多叫幾聲“爸爸爸爸。”小時候聽到學校裡的同學叫爸爸,自己的心裡癢的難受。那時候,同學當中常常比較著爸爸,看誰的爸爸個兒高,有個高高大大的爸爸就可以在學校裡和別人打架了,因為別的同學害怕他們的老爸,自然也害怕他們。可是曉曉沒有,曉曉只好站在一邊看別人打架,甚至還要站得遠一些,不然那些人不小心打到自己頭上就麻煩了,回去還得想辦法給媽媽一個回答。
曉曉常常在夢裡見到爸爸,可是見到爸爸時卻叫不出口,爸爸於是生氣地轉身走了,曉曉便急得手舞足蹈從夢中驚醒過來。有時候,乘家裡沒人曉曉就躲進衛生間裡對著大鏡子一遍遍地叫著爸爸爸爸,叫著叫著淚水卻悄悄地流了下來。一次被媽媽發覺了,曉曉對媽媽撒謊說是喉嚨痛得利害。因為曉曉知道,這壓抑的叫聲是不能讓媽媽聽到的。曉曉知道媽媽平時的鬱悶心煩多半是為了自己還有那個遠在天邊的爸爸。
但是,但是曉曉心裡也有委屈,別人家都是有爸有媽的,一家人倖幸福福地生活在一起,憑什麼曉曉卻偏偏沒有。來到了新加坡以後,很多同樣來自中國的同學一提到自己的爸爸就格外的理直氣壯,因為他們國內的爸爸都是很了不起的,會給他們買玩具會帶他們吃大餐還會帶他們去遊樂場,但是曉曉沒有,曉曉不願意對別人說,自己是靠媽媽一個人辛辛苦苦地賺錢養大的。就是對最要好的張中子曉曉也不說,那天在張中子家看到他的爸爸,那麼的親近那麼的隨和,還有一口熟悉的山東話,回到家後曉曉躲在衛生間裡一邊沖涼乘著流水嘩啦嘩啦地作響時悄悄地落下了眼淚。
第八節
曉曉對爸爸的感覺已經非常模糊了,爸爸和媽媽分開以後,有時一個月來看曉曉一次,有時則半年一年才來一次。曉曉常聽外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