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低下了頭——在這個充滿了冷漠鋒芒的女子面前,她總是能感到無所不在的壓迫感,或許,也是她太過於敏感的直覺罷?
“我、我小時候在苗疆長大……”她細聲回答,忽然,正喝了一口皮囊裡面水的緋衣女郎怔了一下,手忽然頓住了,許久,才緩緩重複了一遍:“在苗疆…在苗疆長大麼?”聽到“苗疆”這兩個字,不知道為什麼,阿靖的眼睛裡,忽然也閃過莫測的波光,聲音裡面有些嘆息的意味,同時將血薇劍用手絹擦淨。
“這樣不行!”燁火一見便著急起來,一把奪過手絹,扔了開去,那絲絹一沾到劍鋒,立刻染上了奇異的桃紅色,“桃花瘴很難除去,除非用火淬鍊劍鋒,才能除掉。”
“你是苗人麼?”靜默了片刻,阿靖問。
燁火低下頭去,遲疑了一下,才回答:“我、我本來是苗疆土司那巖的女兒……後來寨子裡有動亂,父親亡故了後我就流落到中原來,和師姐弱水一起,拜龍虎山玄天道長為師。”
“那巖……那巖?”緋衣女子低頭,又喃喃重複了一遍,眼睛裡面忽然有雪亮的光芒閃過!她迅速的抬頭看了一眼燁火,眼神中的凌厲殺氣讓少女不自禁的一顫。
然而,阿靖沒有說什麼,只是側頭扶著欄杆,看著亭子外南疆才有的極度茂盛的綠,慢慢地問了一些其他巫術方面的東西,等燁火一一回答後,便沒事也似的站起身,招呼大家一起趕路。
燁火也跟著起身,收拾了一下東西。然,就在轉身的那一剎間,她的視線頓住了——
亭子的欄杆上,靖姑娘倚坐過的地方,赫然留著五個深深入木的指痕!
那以後,阿靖對這個剛來到聽雪樓的少女分外的倚重起來,特別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她時時刻刻留意著聽取燁火的意見。可奇怪的是,雖然她聲色不動,燁火依然能從這個緋衣女子身上,感覺到冷漠的鋒芒。
靖姑娘不喜歡自己呢——燁火有些沮喪地想。
早知道,讓弱水師姐跟著來苗疆,自己留守聽雪樓,反而更好一些吧?
這一次是聽雪樓來到拜月教勢力範圍內,第一次受到挫折,靖姑娘照例會要聽聽她的看法——但是,既然對自己有敵意,幹嗎還要如此重視自己的意見呢?
“方才在神廟裡面,你都看到了些什麼?”離開了庭院裡面那些人,合上了房門,在臨時作為落腳點的舊樓中,緋衣女子淡淡的問燁火。
“嗯。”燁火輕輕應了一聲,想著幾個時辰前,在暗處的她看到的神廟內不可思議的景象,仍然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氣,“非常強的術法啊……那個大祭司,他、他……”
“他如何?”將血薇劍擱在桌子上,阿靖有些委頓的坐在桌邊,喝了一口茶,神色裡面有難以掩飾的疲憊,問。
燁火嘆息了一聲,凝神回憶,當時,按照靖姑娘的吩咐,她躲在暗處用師傅教的心法,用天眼細細觀察那個人,然而,能透視過去未來的她,居然什麼都看不出。對於這個拜月教的大祭司,同樣研習術法的她只感覺到一種無可名狀的恐懼和壓力。
“我什麼都看不到。”朱衣少女有些慚愧的低下了頭,“在他身上,我只看到一片空無……”
想了想,她記起了什麼,驀然抬頭,補充了一句:“不過,在他叫‘冥兒’這個名字的時候,我看到了一些東西——”
“看到了什麼?”忽然,一直有些憔悴的緋衣女子也瞬間抬起了頭,冷冷問。
“一種顏色……”燁火再次被靖姑娘眼中的冷漠鋒芒嚇了一跳,訥訥回答,“我看到了紅色……在他身上,我看到了大片的紅色!……過去的,和現在的,都是紅色……”
阿靖的眼睛,一直在冷冷的看著這個懂術法少女。然而,聽到這樣有些莫名其妙的回答,她的眼睛裡忽然有難以掩飾的複雜情緒,一閃而逝。
燁火沒有說話,心裡卻一堵——在方才片刻間,她從對面這個女子身上忽然感受到了極度激烈的感情,是那樣深沉的、絕望的悲哀…血色的悲哀。
靖姑娘和蕭樓主一樣,在法家眼中都是屬於意志力極強的人,平日裡他們的心都被很嚴密的隱藏起來,即使是有天眼,能透視過去未來的她們,都無法輕易從他們心裡看見什麼。
然而方才這片刻,燁火能感覺到那冰冷如岩石的心中,驀然有極大的波動洶湧而出。
那又是什麼樣的悲哀?
按照她的吩咐,燁火從袖中拿出一張白字,用剪刀細細剪成圓,用手指蘸著茶在上面畫了一個符號,然後貼到了牆上。口中輕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