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看著沈昭,姿態閒散,聲音卻冷靜清晰,“那個時期,各階層的結構急遽變化,各國矛盾異常尖銳,兼併戰爭接連不斷,文人墨士紛紛遊說各自思想以求為當權者所用,所以,才興起了百家。”
沈昭點點頭。
“看百家,尋找你自己能倚仗的言論,不如切合當今天下才辨出自己的一行之言。當今天下,天聖泱泱大國,百年沉浮,它歷經最輝煌繁華的始祖太祖高祖,那個時候,大國繁榮,附屬小國歲歲納貢,不敢望其項背。高祖之後小國曆經七八十年休養生息,日漸壯大,國富兵強,而大國百年以來,官員多奢腐,貪圖享樂,天災**,民不聊生,諸多弊端紛紛露頭,東牆倒了剛補上,西牆又坍塌。隱隱有壓制不住附屬小國傾兵之勢。”雲淺月淡淡道:“所為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是發展的使然,舊的腐朽,終究要摧毀,就像是枯木,只有砍斷,才能在原地植出新木。亦是一樣的道理。”
沈昭迷惑,“照淺月小姐這樣說,天聖要傾塌?別無可救了?可是一旦傾塌,數百萬百姓們豈不是要遭受戰火?殃及黎民?”
“黎民百姓不受戰亂之苦,可是如今就好過了?外面土地遍地凍死骨,而京中有多少官員在先皇孝期未滿便私下裡朱門酒肉,歌舞昇平?”雲淺月挑眉,“德者,要先天下之德而德,憂於天下事,再憂於身後名。可是自古有幾人做到?做到的都是聖人。而自古以來,能夠稱之為聖人者,寥寥無幾。”
沈昭不再言語。
雲淺月看著他,笑問,“沈公子如今想成為大德德者,難道是想成為聖人?”
沈昭搖搖頭,立即紅著臉道:“沈昭雖然有微薄才學,也不過是多讀了些聖賢之書而已,從不敢有如此想法。”
“那有什麼?聖人誰都可以當得。”雲淺月忽然笑了,話落,她道:“諸子百家之說,說得是天下,而沈公子憂於天下,卻又不想做聖人,那麼不如做自己最好。”
沈昭似懂非懂地看著雲淺月,“做自己?”
“不錯!人難得貴在自省吾身,遵從自己本心而為。你心之所想,便是命之所依。”雲淺月點點頭,話音一轉,“若是你非想選一種思想的話,不如就選儒家,雖然我不主張大儒,因為太善,而這個天下,需要善,但不需要過了頭的善,凡事要有個度。但他有一個思想到可以一學。那就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沈昭看著她,眸光有一絲亮光突破雲霧。
“古之慾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雲淺月將《禮記·大學》清晰地念出聲。
沈昭低頭沉思,緊皺的眉峰漸漸散開。
雲淺月覺得說到這裡也差不多了,她站起身,笑道:“沈公子聰慧,敏而又好學。自然好通透,凡事不必鑽牛角尖,一事通,萬事皆通。此路不通,還有別路,不要被任何規矩和陳舊的規制固守。人活著,不止要生前身後名,也不止優於天下百姓是為大善大德,主要要做的還是自己。貴在自省,而後清心明目,方可做可有作為之事。”
沈昭臉色亮了幾分,忽然抬起頭,有幾分歡喜地看著雲淺月,須臾,他連忙收起歡喜,目光誠然敬佩地對雲淺月深作一揖,“多謝淺月小姐提點,沈昭慚愧。”
雲淺月笑著擺手,回頭對身後的三人道:“我們回去吧!別打擾沈公子溫習功課了!”
“是!”青裳、凌蓮、伊雪三人齊齊應聲,讚佩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轉身走回了紫竹林,進了紫竹院。沈昭是一根好苗子,容景今日去德親王府,他沒有時間提點他,她便提點他一番吧!他能明白最好,他算是她帶出來的,自然不想他誤入歧途,將來被人利用。
沈昭看著雲淺月的身影進了紫竹林,想著怪不得景世子喜歡淺月小姐,她看起來懶懶散散,看不出哪裡好,但是每一件事情由她說出來或者做出來,卻都會令人驚異折服。
雲淺月回到房間,並不覺得累,便命青裳拿來布,為容景縫製衣服。
這一日,一晃而過。
天色將晚,容景回到淺月閣,見到雲淺月為他縫製袍子,眉眼綻開一抹笑意,坐在她身邊,看著她。
“今日如何?”雲淺月偏頭問他。
“一切順利,德親老王爺入住了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