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哥哥整天站在窗前發呆的樣子就讓人心疼。她種在屋頂上的絲瓜,哥哥替她澆水,結了很多根,掛在那裡被風一吹,晃得人心焦。她樓下的花園裡,南瓜長得好大,老花匠說,商小姐怎麼不回來呢,看來只能養老南瓜了。葫蘆開始敗棚了,只剩兩個葫蘆還懸著,哥哥說索性養成酒葫蘆給豆豆玩。他看著那兩個葫蘆總是走神,就像看著他們母子,又歡喜又失落。
今天是她實在看不下去,才和阿戚兩人硬拖了他出來散心。云云高興得什麼似的,哥哥卻一直冷著臉不說話,現在倒好,懷月和另一個男人一起走了進來,這讓她死心眼兒的哥哥如何受得了。
“不用。”姬君陶抿了一口杯子裡的茶,“她有朋友在,你去摻和什麼。”因為聽姬君冶說他這兩天胃不好,云云說什麼也不肯給他上酒。
“哥,他們也許要談什麼公事呢。”姬君冶想了半天想出一個理由,阿戚在心裡哀嘆,這個笨蛋,還不如不說呢,不是給她哥難堪嗎?
姬君陶不再理睬妹妹。懷月就坐在環形吧檯的另一邊,他的正對面。中間是大大的樂池,也許是隔得太遠,也許是他們這邊燈光太暗,她沒發現他們。她今天似乎有些不高興,神情鬱郁,手裡拿著一杯酒,也不喝,只對著空空的樂池發呆。陳瑞煬和云云在聊天,不時地回頭對她說上一兩句,她也淡淡地回應。過了好一會兒,陳瑞煬招呼懷月離開吧檯,云云才又走了回來。
姬君冶沉不住氣地問:“云云,原來你也認識陳瑞煬啊!”
云云道:“陳社長原來在外辦當處長時我就認識,還幫過我一個不小的忙。去國外呆了幾年,一直沒聯絡。前幾天一個朋友的孩子想進他下面的廣告公司,可巧在飯局上又碰到了。他們還沒吃晚飯,我讓後面的小餐廳做了點兒。”
姬君冶微微驚訝道:“那可是你的御用餐廳,能進去的人說明關係不一般。”
云云瞥了姬君陶一眼,道:“他第一次帶女朋友來我這兒,這點面子總要給的,當初這地方還是他幫我找的呢。”
“不會是女朋友吧?”姬君冶偷偷瞥了姬君陶一眼,果然見他蹙著眉,臉上的表情冷得能凍死人。“看著不像啊!”
“我看挺像,你可能這麼遠看不清楚,那女孩挺漂亮,很有書卷氣,跟陳社長站一起也很相配,陳社長對她說話可溫柔了。”云云笑道,“我都不好意思在旁邊多呆。”
姬君冶慌忙打斷道:“行了行了,客人多起來了,你去忙吧,調兩杯你們新出品的雞尾酒過來,剛才聽服務生推薦了,讓我嚐嚐。”
云云道:“是‘憶江南’,口味偏酸,顏色很漂亮。你嚐嚐吧。”吩咐了服務生後便離開了。
姬君冶道:“哥你也來一杯,一會兒車子我來開。”
姬君陶把玩著手裡的茶杯,頭也不抬道:“你們喝,我不想喝,回去我來開車。”
姬君冶寬慰道:“云云也是猜的,我怎麼就看著他們倆不像那種關係,一點親暱的舉動都沒有,我看懷月今天好像不太開心啊,可能陳瑞煬做她思想工作呢,不會是又換崗位了吧?”
身邊的兩個男人都不理她,她自覺沒趣,生氣道:“有什麼呀,哥你要是喜歡,我去幫你搶回來,才幾天時間啊,難道真的就變天了!”
姬君陶懊惱得緊緊握緊了杯子,氣惱妹妹□裸地把他的心事攤在大庭廣眾之下,更氣惱懷月不懂自己的心。和他父親一起吃飯那天,自己雖然不好意思表達得太直接,但她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會毫無察覺?
一定是察覺到了,所以才兩個星期都不過來,存心迴避他。難道是嫌他不夠好嗎?是,她是嫌自己有病吧?她安慰他說這個病很多人都有,多溝通多活動慢慢會治好的,關心又體貼,可那些都是站在鄰居的角度說的話。
設身處地為她想想,誰又願意跟一個抑鬱症患者一起生活?他沮喪地想,當初為什麼要跟她如此坦白地說起抑鬱症,似乎也不是刻意,只是說著說著就那麼自然地把自己這幾十年的喜怒哀樂都告訴了她,根本沒考慮她聽了以後會怎麼看待自己。一個連萊西都怕得要命的女人,怎麼會不怕這種病?他想起懷月帶著豆豆第一天上門時盯著茶几發呆的樣子,也許那時候她就猜到了自己的病?現在可怎麼去跟她說自己的病已經大好了,那個噩夢也不做了,倒是經常會夢到她。她如果跟自己在一起,他不知道會有多開心多珍惜,絕不會讓她過那種天天擔驚受怕的日子。
他抬頭,看到陳瑞煬和商懷月從後面餐廳回來,陳瑞煬俯身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她輕輕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