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遠揚的一代賢儲,不知道有多少列國公主芳心暗許,這樁好姻緣既然落到了妹妹身上,她怎麼能橫刀相奪?
弗兒低聲對楚穠說:“你放心,我不會……”
“噓……”楚穠示意姐姐噤聲。
祿甫在一陣長久的沉默之後發話了:“弗兒也還有兩年才及笄,她們都還小,此事過幾年再議。”
“臣妾的意思也是她們還小,禮制有云,女子二十而嫁,男子三十而娶。誰知去年在石門,君上竟把婚事早早定下了。”
“我也是看鄭忽儀表非凡,資質過人,打心眼裡喜愛,所以急於結這門親。”
“如此佳婿,君上只想著給穠兒,就沒想到我的弗兒。”
“你看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兩個女兒都是我齊國一雙無價之寶,是我與列國邦交的大棋子。你忘了當年我把穠兒交給你時說的那番話了?”
“臣妾記得,君上讓臣妾金尊玉貴地養著穠兒,因她將來可用以聯姻大邦,君上讓臣妾切不可出了差錯,毀了君上締交外邦的一步棋。”
“你明白就好!唉,兒子我是嫌多了,嗣君只有一個,這麼多兒子反而生禍。女兒卻是嫌少了,女兒越多可以結好越多的邦國。”
“現下幾個大國的國君都已年長,中宮已置,我們的兩個公主又都年幼,看來只能著落在列國的儲君身上。”
沒有聽見祿甫答話,大概他點了頭,只聽鄭姬說下去道:“衛國一向與齊國通婚,只是衛侯在位這麼多年了,竟不見生兒子。宋國的公子馮目前託庇我哥,如果我哥為他伐宋,立他為君,這個宋馮倒是個人選……”
楚穠不再聽下去,站起來就走,弗兒一怔,隨即跟上去。兩人都不說話,默默前行。
兩個侍女已等得不耐,沿著廊道尋來:“小祖宗們,怎麼去那麼久?”
侍女們見兩個公主都不搭理,很是詫異,互相看看,又不敢多問。
一路上,姐妹倆都沉默不語。對於楚穠來說,祿甫並非自己生父,是她幼小心靈中最敏感的傷疤。她從小自衛的意識又是那麼強,不輕易相信和親近別人,所以對祿甫一直是很防備和疏遠的。但是多年來,祿甫對她一直疼愛有加,隨著時光流逝,她心裡的傷疤平復了,為了要來石之紛如她甚至還敢動用父親的寵愛。然而現在,祿甫一席話,無疑重又揭開了這個舊疤:原來父親的疼愛都是假的,都是因為她有利用價值。
對於弗兒來說,她是唯一的嫡出,自小就是齊宮裡最驕傲最尊貴的公主,是父親的掌上明珠,所以她小時候常常欺負楚穠。然而隨著年歲漸長,她開始明白,她與母親所以有此地位,全仰仗威震列國的舅父寤生,並不是因為父親真的從內心深處珍愛她們母女。今晚父親一席話,更加證實了這一點,她心裡更覺淒涼無趣。
兩個小公主各想各的心事,到了分手的地方,弗兒倒先振作起來,安慰妹妹:“穠兒,別難過了,反正你我都是一樣的處境。”
楚穠卻抬起頭來,對姐姐淡淡一笑,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弗兒愣愣地站著,心想,為什麼妹妹的表情顯得很釋然?像是並不難過似的?她哪裡知道,楚穠比她小,也比她內向,心思卻比她深密得多,楚穠在一陣難過之後,反而有一種本能的安全感。祿甫將她養在宮中既然有這麼大的用途,那麼就絕對不會虧待她了。這種出於利益的愛護,比過去她所認為的出於善心的愛護,恐怕更加令人放心。
第六節 求婚
宋國是殷商後裔,武王滅紂,分封紂的兒子武庚。武庚勾結武王的兩個弟弟謀反,周公旦平叛後,改封商紂之兄微子啟,微子啟即宋國始封君。
商朝有兄終弟及之俗,宋宣公慕祖風,不傳位兒子,而傳位與弟弟,是為穆公。宋穆公為報兄德,也不傳位兒子,而傳兄子,是為宋殤公。穆公之子,便是鄭姬所說的“公子馮”,公子馮與君位失之交臂,心懷不滿,出奔到鄭國。寤生常欲伐宋,扶立公子馮。因此宋殤公頗忌鄭國,早就想加兵於鄭,但是鄭與齊結盟,宋國若出兵攻鄭,齊必助鄭。一國難敵兩強。
出兵鄭國的機會總算被宋國等到了。
事出衛國。衛桓公在位多年了,卻沒有生出一個兒子,多次表示死後將傳位給同母弟公子晉。可是這個公子晉好色如命,竟與自己父親的側妃夷姜私通。當時把兒子與父親的妾通姦叫做“烝母”。公子晉“烝母”還烝出了兩個兒子,一曰急子,一曰頑。
衛桓公還有個異母弟叫州籲,這人聽說衛桓公要傳位給公子晉,而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