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怕里長再將地給了別人,所以只好先蓋上一小圈兒磚牆,將地佔下。
屋後的地雖不大,但利用起來也不小, 估計能養院子裡那些菇子的三倍。安平跟藍氏忙活著收拾出空地來,又理上一小圈磚牆,這才發現忘了買墨線了,便喊來樂雲給她錢叫她到小李村去買點墨線回來。
樂雲前腳剛走不久, 楊世仁便來了,聽說樂雲去了小李村,腿腳勤快的跟了出去,往小李村追樂雲去了。
順著石橋一直往南,就進了小李村。賣墨線的那家住在村東,樂雲的腳步越走越慢,最後停了下來——到賣墨線的那家的路上要經過李家。
這個李家,自然就是李玉娥的孃家,按理兒,也是樂雲的親姥孃家。可是自從李玉娥跑了人,安平去李家也尋不到人,最後無奈只好送了休書之後,兩家便再無來往。李家也好像根本沒有樂雲這個外孫女一樣,一方面緊守著李玉娥的去向,另一方面巴不得跟張家扯清關係。
對於樂雲來說,就彷彿李家將她拋棄了一樣,從來都不管不問,在樂雲小小的心裡,生就了一種莫名的自卑感——娘不要她,姥娘一家也從來不認她,她是個沒娘疼,沒人愛的孩子,即便後來有了藍氏,在她心裡,李玉娥和李家一家,就彷彿惡夢一般,在她面前永遠可以用一種俯視的態度睥睨她。
樂雲停下腳步,望著李家敞開的大門,彷彿就像一隻怪獸朝她張開了血盆大口,她想跑,卻又動彈不得,被牢牢的定在那裡,任由自卑與恐懼悄悄的湧上來。
託了李玉娥的福,李家整個院子,屋子,全是由磚牆砌成,而且院牆砌的又高又厚,院門裡頭還砌了一面福字拐牆,即便開著門,也能擋住外面人的視線。門裡傳來說笑聲,隨即走出一名穿著光鮮的婦人,望見樂雲一怔:“喲,這是哪家的孩子?真水靈”
樂雲沒想到裡面會走出人來,心裡也跟著一突,接著,用細小的聲音納納的開口:“大衿子……”她長大了,大衿子不認得她,可她卻認得大衿子。
“啊喲”那婦人瞬間反應過來,輕輕的一拍大腿,朝著樂雲翻翻白眼兒:“哪兒來的小屁孩兒,亂認個什麼親戚?我哪是你什麼大衿子?我大姑子還沒生,小姑子還沒嫁,哪來 這麼大個侄女?去去去,快走開。”一邊說著,一邊急急的往門裡望望,彷彿裡面有什麼重要的人物,生怕他聽見了外面的對話似的。
樂雲小臉兒通紅,輕輕咬著嘴唇:“大衿子……”
“快走開,我叫你走開,你沒聽見呀”那婦人見樂雲不動彈,頓時急了,三步兩步走出門來,上前一把拎起她,往外推了好幾步。
許多年不來,一來就遇上了熟人,卻還是被人推拒門外。樂雲此時腦子裡哪還能思考,全是一片漿糊,如同木偶一般被那婦人推出好幾步,呆呆的立在那兒。
“呵呵呵呵”門裡傳來一陣由及近的笑聲,那婦人一急,忙又推了樂雲一把:“快走開” 接著,忙不迭的轉身迎到門口去了。
樂雲像被施了定身術,呆呆的望著那敞開的大門,門裡走出個俊俏的後生,十七八歲的模樣兒,清秀俊逸,穿著也不像是一般的農家人,他挽著身邊一個同樣穿著整齊光鮮的婦人,一邊與門裡的人說笑,一邊緩緩往外走。
慢慢的,門裡的人也走了出來,樂雲瞳孔慢慢縮起,心裡苦澀澀的數著,這個是姥娘,這個是姥爺,這個是大舅, 二舅,小姨……
剛剛那個婦人趁著沒人注意,迅速附在一名男子耳朵上耳語了幾句,那男子扭過頭來,直直的望向樂雲,樂雲剛想喊一句‘大舅’,卻見那男子朝她威脅的一瞪眼,暗暗的揮了揮拳頭,意思很明顯,你給我閉嘴,趕緊滾開
“嬸子,叔,都回吧。”那個俊俏後生挽著婦人與眾人告別。
李玉娥唯一的妹妹,今年剛十六歲李玉嬌立在門邊,嬌羞的與他揮手:“延哥兒慢走,荷嬸子慢走。”
樂雲的姥娘也立在門邊笑著對被後生挽住的那個婦人道:“親家,咱這請期都定了,只差一出親迎,到時候咱們玉嬌去了你家,若是有什麼不體貼不聽話的地方,你可要多多包涵呀。”
那婦人也笑起來:“玉嬌來了我家,我就當女兒看待,哪捨得叫她做什麼?你們李家的女兒那都是富貴命,她大姐在縣上做富家太太,咱家不如那朱家富貴,哪敢怠慢了玉嬌呀?親家自管放心的將玉嬌交給我。”
兩人的話將那俊俏後生和李玉嬌羞的滿面通紅。
樂雲見人家一家人親親熱熱的,自己彷彿一個外人一樣,不,不是外人,是乞丐。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