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你好凶。”
君浣溪被他這麼一說,手上動作不停,口中也是恨恨道:“誰叫你不自覺,這麼大的一個人,一點東西都不吃,真以為自己是鐵打的麼?”
“浣溪,我不餓,你吃吧。”
推來推去,一個不慎,餅粒卻是掉進了石縫。
“呀,糟了。”
蹲下身來才發現,自己手指纖細,都沒法伸得進去,他就更不用說了。
正在懊惱之際,大掌輕輕罩上頭頂,撫摸著那一頭被風吹得凌亂乾澀的髮絲,稍微一個用力,便是將她的頭髮按進那寬闊堅實的懷中。
“浣溪,跟著我,讓你受委屈了,若是跟他們,絕不會……”
“胡說,我哪裡委屈了,我開心得很!”抬起眼眸,望著那滿面心疼的男子,微微笑道:“略,我不是養在深閨的嬌弱小姐,我不覺得委屈,相反,我現在覺得很好,比方才那婦人好,比路上遇到的很多人都好。再說,等過了湄河,到了昌黎,一切就好起來了,以後回了宛都,便只會更好。”
楚略不再說話,只將懷中之人摟得更緊。
過了半晌,兩人分開,看著石頭上的瓦罐和幹餅,相視而笑。
“我們一起吃吧,一人一口,你先吃。”
君浣溪說著,將那小半塊幹餅與菜粥都湊到他嘴邊,看著那乾涸的唇角,急聲催促:“先喝一口粥,潤下喉嚨,然後就咬一口餅,快啊。”
“浣溪啊……”
“你不吃,我也不吃,你信不信,我端去給那邊的難民去。”
“別,我信,這是我為你找來的,我捨不得……”
楚略長嘆一聲,終於張開嘴,小口喝粥吃餅。
大手隨即伸過來,將瓦罐與幹餅一齊接了過去,反過來一口口喂她。
你來我往,終於吃完最後一口。
楚略衣袖伸過來,仔細幫她擦去嘴角的餅屑,再牽著她的手,慢慢朝來路走去。
“我很小的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長大有飯吃,有衣穿,能夠住進不會漏雨的大房子,再不受人欺負,遭人唾棄。”
“略,你已經做到了。”
“也許吧,我曾經以為自己是天底下最苦最悲的人——”他舉目四望,眼神有些迷離,輕輕嘆氣,“現在我才明白,還有那麼多人比我更苦,比我更悲,比起他們,我算是幸運的了。”
君浣溪張了張嘴,將本要脫口而出的話嚥了回去。
曾經以為,從現代社會穿越到這不知名的落後朝代,與愚昧為伍,與古人作伴,自己是那樣倒黴,那樣可憐,如今想來,跨越千年,能遇到一個自己傾心相愛的男子,又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一路上,更多的難民迎面而來,行路極其艱難,特別是遇到患病虛弱之人,耳聞哀聲不斷,連之前偶爾看診施救都是不敢,因為一旦暴露自己的醫者身份,立刻就會被圍合阻攔,磕頭求救,別想再前行半步!
又過七日,一行人終於到得湄河。
河水湍急,激流奔騰,河面極寬,其上看不見一隻渡船,站在岸邊,看著對岸的景色,只覺渺小虛幻。
李遠負責去勘察地形,回來時,卻是帶回來一個不好的訊息。
因為戰亂,原本在河上打漁渡船為生的幾戶人家,都順流而下,往湄河下游的城鎮去了。如今要想過河,須得沿河而上,走去距此一百多里的河床狹窄處,那裡倒是有一座浮橋,可供人馬過河。
然而,一百多里的路程,道路崎嶇不說,還會遇到更多的難民湧來,行路速度儈慢得不可想象,沒有十天半月,想都別想。
別說宇文明瑞的身體會受不了,就是距離自己為宇文敬定下的日期,卻是大大的超過了。
天子之疾,是否控制得當,會不會……已經惡化?
湄河,這該死的湄河,到底怎麼辦才好?
北風呼嘯,天上開始飄落細小的雪花。
宿在離河岸不遠的一處破舊草廬裡,君浣溪不住踱來踱去,幾乎要將自己的頭髮扯光。
“沒有時間了!怎麼辦,要不是我水性不夠好,我就這樣真想游過去!”
楚略尋了些枯枝,點了一個小小的火堆,坐在邊上只是沉思。
李遠和趙謙本在一旁小聲商議,聽得她這番自言自語,皆是搖頭:“就算水性好,這樣冷的天氣,下水非得凍僵不可。除了楚統領,我們幾人都是支援不對對岸的,更何況,太子這身子……”
君浣溪望一眼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