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好事。畢竟安撫使與邊疆實力派的武將關係太好與太壞,都不是朝廷願意看到的事情。這一瞬間,豐稷似乎都有點明白了石越絲毫不顧忌得罪種、姚兩大將門的行動——稱得上是老謀深算。如果石越此時向他解釋,他要嚴懲種杼與姚鳳,只是出於對特務政治的恐懼與厭惡;他不怕得罪種姚二家,只是出於宋朝制度的深刻理解與對三種二姚性恪的瞭解,豐稷是一定不肯相信的。
事實有時候就是如此的令人啼笑皆非。
石越剛剛跨入戒備森嚴得幾乎與帥府不相上下的長安西驛,仁多保忠便氣急敗壞的走了過來。
“仁多將軍,慕將軍,受驚了。”不待仁多保忠開口,石越先安撫起二人來。
仁多保忠卻不吃這一套,文煥生死未卜,自己的生命安全也受到威脅,但是宋人卻不肯向他透露半點風聲,這已讓他十分不快。而且他也知道,這是向石越施壓的好機會。
“石帥。長安末將已無法久住。”仁多保忠的不滿溢於言表。
“將軍莫要中奸人之計。”石越懇切地說道,“梁乙埋派人刺殺諸位,便是想離間仁多統領與大宋之關係,以逞其志。本帥疏於防範,讓賊人得手,文將軍受難,已是親者痛仇者快。若將軍竟中其計,豈非使梁乙埋笑我等無謀?還盼將軍三思。自今日起,本帥自當加強驛館防範,斷不再使梁氏有機可乘。”
雖然下定決心要嚴懲種杼與姚鳳,但在公開層面,石越絕對不可能承認是職方司的武官來行刺文煥這個“叛逆”。至少現在不行——他可以不在乎三種二姚的感受,但卻必須在乎仁多澣與眾多可能招降的西夏將領的感受。好在有個天生的替罪羊存在——今天晚上的縱火、混亂,罪名都毫無疑問的要歸於梁乙埋。職方司公開承擔的責任,亦只是怠於職守。
這樣的謊言,好處是顯而易見的。長安的人們會增強對梁乙埋父子的敵視與憤怒,而這也是仁多保忠可以接受的解釋。
果然,“是梁乙埋的奸細?”仁多保忠詫道。
“暫時可以如此斷定。”石越說道,“梁乙裡派人潛入陝西作亂,是有先例的。”說罷,目光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直沉默的慕澤一眼。
慕澤忙欠欠身,道:“當年……”
“過往不提。”石越微笑著打斷了慕澤的話,道:“本帥甚為欣賞慕將軍的才幹。”
慕澤眼中閃過一絲熱切的光芒,見仁多保忠望過來,連忙垂下眼簾,淡淡回道:“不敢。石帥之胸襟,讓人欽佩。”
“不料竟是梁乙埋的奸細。”仁多保忠並不在意真相是什麼——刺客果真是梁氏派來的,其首要目標應當是他仁多保忠,但是弩箭分明是射向文煥,且一箭之後,並不再發,他雖沒看到真切,但也隱約見著刺客一箭之後,亦不自殺,亦不逃跑、反抗,梁乙埋雖然不怎麼聰明,但他的細作能潛入戒備森嚴的長安西驛之內,卻也不可能有這麼笨。不過這些並不重要,他需要的只是一個可以接受的解釋,“奸賊對天朝的敵意,朝廷難道可以容忍?在長安城中縱火,不知有多少無辜百姓遭難,是可忍,孰不可忍?且其既能遣細作來此,則末將一行之謀早已洩露無疑,末將願朝廷早下決斷。若梁氏從容穩固其權力,則是養虎成患,不僅是敝國之大禍,亦是朝廷之大患!”
“征伐之權,在於天子。”石越推脫道,“然梁乙埋倒行逆施,朝廷必不能容。將軍放心,凡犯大宋天威者,必難逃誅戮。然本帥亦盼仁多統領能受朝廷封敕,以期名正言順,行征伐之事。
本帥願保薦仁多統領為從三品雲麾將軍,封世襲安西公,兼判韋州;將軍為正五品下寧遠將軍,封靜塞侯。其餘諸將,皆有封賜。“
石越從容開出了價碼。以官職而論,宋朝表達了相當的誠意。須知宋朝為了恩寵少數民族首領,有專門的從三品武官歸德將軍之職,但是拜授仁多澣的,卻是雲麾將軍——這是正式系統內的武官,是多少人一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而且判韋州與仁多保忠的侯爵名,明白無誤的告訴仁多保忠,他們仁多族可以繼續保有自己在靜塞軍司的領地——並且是世襲。
慕澤的眼中,閃過不易察覺到的熱切。連仁多保忠,在這樣的價碼面前,也要遲疑起來。
第二卷《權柄》第九章 賀蘭悲歌 第十四節
書香屋 更新時間:2007…11…16 8:30:19 本章字數:10706
〃石帥。〃仁多保忠想了一陣,終是拒絕了眼前的誘惑,但卻在言語中留了幾分餘地。〃主君蒙難,為人臣者何忍棄之?願石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