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溫度。
我的臉蹭上他的胸膛,還帶著楚真的淚,跟我的淚混合在一起。擦在他的紅裳之上。
而他袖子一揮,房門發出“吱呀”一聲,已經關上。
“你……為什麼總是把自己放在這麼危險的境地。”他說。
我眨一眨眼睛,混蛋,請放開我,並且解開我的穴道。
他的手從我的頭頂撫摸至脖子,然後滑到赤裸的肩頭,手指在那裡抖了一會,才提起邊角的衣裳,慢慢地替我掩好。
我閉著眼睛,眼淚從眼角沁出來,而我不想要他知。
他做好這些,才緩緩地將我放在床上。澀聲問:“我就在你眼前,你為何不睜開,看一眼。”
“解開穴道,然後走人,拜託你。”這是我心中所有的想法。
他嘆了一口氣,似明白我心中所想,我覺得胸口一疼,手腳已然能動。
燭光搖曳。
我坐在床內,抱著膝蓋,他坐在床邊,巋然不動。
“你怎麼還不走。”我低下頭,沉沉說。
“這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他問。
“改天我會四色彩禮送到候爺府上,自然,二十名宮女的手筆下官做不出。”
“你……你還在記掛那些……”
“替侯爺高興而已。”
“真的……替我高興嗎?”
我嗤地冷笑:“這話說的。”
“如果我說,我很想用那二十名宮女換來一個人,你還會替我高興嗎?”
我的心一跳:“侯爺怎麼會做這麼愚蠢的事。”
“如果我說,我願意用一切換來一個叫做玉鳳清的傻瓜,你還會替我高興嗎?”
我心頭一痛,勉強吸一口氣:“侯爺說話越發奇怪了,說的那是些下官不懂的東西。”
“哪裡不懂,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哪裡都不懂,侯爺乾脆什麼都不必說,走人就是。”
“你真的這麼厭惡見到我?”他的聲音一變。
“尤其是這種場合。”
“如果我不來,你會是怎樣,你可曾想到過?我勸你跟我離開這裡,你為什麼堅持不聽,這次我救了你,下次呢?下下次呢?”
“侯爺你也盡情地造謠的很爽,什麼他是我的人?而且,鳳清吃過一次虧就夠了,下次一定瞪大眼睛豎起耳朵認真仔細,就算是死,也不會落了別人的手裡去。”
“造謠嗎?你在乎的原來是這個?你就這麼怕被……嗯,好,說得好聽,剛才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的人又是誰?”
我怒視他:“錦鄉侯!”
他望著我,臉上慢慢地浮起一絲冷笑:“我說的不是真的嗎?你何必惱羞成怒?”
“你該走了!”
“玉鳳清?”他哼一聲,藍色眼睛裡露出一絲兇狠的神色。
我回望他,冷冷回答:“如何,侯爺?”
“我再三示好,你一味不領情,你究竟要我怎樣?”他望著我,眼睛裡帶一絲冷酷的氣息,那聲音說出來,亦全無溫度,“須知我的耐性也是有限的,若你以為我喜歡你,你便可以為所欲為,一再踐踏於我,這主意可就打錯了。”
好像有什麼嗖地鑽入我的心內。
真他媽的疼。
我梗了梗喉頭,把湧上來那口氣吞回去,咧嘴一笑:“是麼?可惜的是,鳳清從來未曾奢望過誰會喜歡鳳清,侯爺你也不必這麼低看自己,我會要侯爺怎樣?哈,這話說的多麼荒謬,橫豎你出了這門,你是你高高在上的侯爺,我仍舊是小小的侍衛,誰也不犯著誰。”
他眼中的冷寒更甚:“你是誠心要惹惱了我嗎?”
“下官不敢。”
“你知道我為什麼解開你的穴道嗎?”
“侯爺之情,不必一再提醒,日後鳳清自會湧泉相報。”
“因為我可以再輕易地封了你的穴道。”他淡淡地,輕輕地說,“湧泉相報就不用了,既然已經對楚真說了你是我的人,那麼,我只要你以身相報就行了,你覺得,本侯這個提議,如何?”
他橫著眼看著我,那眼眸裡,全然沒有昔日的溫存,只有糝人的殘忍,就好像一柄藏在匣中的匕首,忽然之間亮出了冷冷的寒芒。
從這刻起,我才確定,我原以為極其懂得的錦鄉侯唐少司,其實我對他,是完完全全,絲絲毫毫都不瞭解。
這感覺叫我渾身冰涼徹骨,徹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