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有的拿刀,有的持棍,將一個人團團圍住。
一個衣衫襤褸,鬢髮蓬亂,長滿了一臉胡楂子,看來年紀已不小的人。
老黑手裡舉著柄銳刀,正在厲聲大喝,“快放下你偷的東西來,否則先打斷你這雙狗腿。”
這人用一雙手緊緊抱著樣東西,卻死也不肯放鬆,只是喃喃地在分辨:“我不是賊……我拿走的這樣東西,本來就是我的。”
聲音沙啞而乾澀,但聽來卻彷彿很熟。
沈壁君的整個人突又冰冷僵硬。
她忽然發現這個衣衫襤褸、被入喊為“賊”的赫然竟是連城壁。
這真的是連城壁?
就在兩年前,他還是天下武林中,最有前途、最受人尊敬的少年英雄。
就在兩年前,他還是個最注意儀表、最講究衣著的人。
他的風度儀表,永遠是無懈可擊的,他的衣服,永遠找不出—點汙垢,一點皺紋,他的臉也永遠是神采奕奕,容光煥發的。
他怎麼會變成了現在這麼樣的一個人?
就在兩年前,他還是武林中家世最顯赫的貴公子,還是這裡的主人。
現在他卻變成了一個賊。
一個人的改變,怎麼會如此巨大?如此可怕?
沈壁君死也不相信——既不願相信,也不能、更不敢相信。
可是她現在偏偏己非相信不可。
這個人的確就是連城壁。
她還聽得出他的聲音,還認得他的眼睛。
他的服晴雖已變得像是隻負了傷的野獸,充滿了悲傷、痛苦和絕望。
但一個人眼睛的形狀和輪廓,卻是永遠也不會改變的。
她本已發誓,絕不讓連城壁再見到她,因為她也不願再見到他,不忍再見到他。
可是在這一瞬,她已忘了一切。
她忽然用盡了所有的力量衝進去,衝入了人群,衝到連城壁面前。
連城壁抬起頭,看見了她。
他的整個人也突然變得冰冷僵硬:“是你……真的是你
沈壁君看著他,淚又流下。
連城壁突然轉過身,想逃出去。
可是他的動作已遠不及當年的靈活,竟已衝不出包圍著他的人群。
何況,沈壁君也已拉住了他的手,用盡全身力氣,拉住了他的手。
連城壁的整個人又軟了下來。
她從未這麼樣用力拉過他的手,他從未想到她還會這麼樣拉住他的手。
他看著她,淚也已流下。
這種情感,當然是老黑永遠也想不到,永遠也無法瞭解的。
他居然又揮刀撲過來:“先廢了這小賊一條腿再說,看他下次還敢不敢再來。”
刀光一閃,果然砍向連城壁的腿。
連城壁本己不願反抗,不能反抗,就像是隻本已負傷的野獸,又跌入了獵人的陷阱。
但是沈壁君的這隻手,卻忽然為他帶來了力量和勇氣。
他的手一揮,已打落了老黑手裡的刀,再—揮,老黑就被打得仰面跌倒。
每個人全都怔住,誰也想不到這個本已不堪一擊的人,是哪裡來的力氣。
連城壁卻連看也不看他們—眼,只是痴痴的,凝視著沈壁君,說:“我……我本來是永遠也不會再回來的。”
沈壁君點點頭:“我知道。”
連城壁道:“可是……可是有樣東西,我還是拋不下。”
他手裡緊緊抱著的,死也不肯放手的,是一卷畫,只不過是卷很普通的畫。
這幅畫為什麼會對他如此重要?
沈壁君知道,只有她知道。
因為這幅畫,本是她親手畫的……是她對著鏡子畫的一幅小像,這畫畫得並不好,但她畫的卻是她自己。
連城壁已拋棄了一切,甚至連他祖傳的產業,連他顯赫的家世和名聲都已拋棄了。
但他卻拋不下這幅畫。
這又是為了什麼?
沈壁君垂下頭,淚珠已打溼了農裳。
青衣大漢們,吃驚地看著他們,也不知是誰突然大呼:“我知道這個小賊是誰了,他一定就是這裡以前的莊主連城壁。”
又有人在冷笑著說:“據說連城壁是條頂天立地的好漢,怎麼會來做小偷?”
“因為他已變了,是為了一個女人變的。”
“那個女人難道就是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