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改行,就有了生意,”沈壁君道:“我們既然幹了這一行,就不能把生意住外推。”
風四娘道:“有理。”
她跳起來,舉起長篙一點,船已蕩了出去。
沈壁君道:“你真的會搖船?”
風四娘道:“我本來就是十八般武藝件件精通,件件稀鬆。”
沈壁君忍不住笑道:“你有沒有不會的事?”
風四娘道:“有一件。”
沈壁君逍:“什麼事?”
風四娘道:“我從未也下會難為情。”
要坐船的一共有三個人。
風四娘帶著喜悅,道:“若是把江湖人全都找來,排著隊從我面前走過去,每三個人中,我至少認得一個。”
她並不是吹牛。
這三個人中,他就認得一個。
一個眼睛很小,氣派卻很大的人,穿著長袍,搖著摺扇,看來又像是個書生。
他的外號的確叫書生。
要命書生。
他手裡的摺扇,卻是件要命的武器。
江沏中能用摺扇做武器的人並不多,這“要命書生”史秋山也許就是其中最要命的一個。
能跟他做朋友的人,當然也不是等閒人物。
蕭十一郎常常喜歡說:“江湖中的人風四娘至少認得一半,還有一半認得她。”
可是這三個人卻全都不認得她,就連史秋山都不認得,因為夜色已深,她的樣子又已變了,因為誰也想不到風四娘會在西湖中做船孃。
“客官們要到哪裡去。”
“水月樓。”史秋山道:“你知不知道水月樓在哪裡?”
風四娘鬆了口氣,別的地方她不知道,水月樓她總是知道
史秋山已坐下來,坐在船頭,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然後就盯在她的腳上,三個人的三雙眼睛都盯在她腳上,風四娘並不反對別人欣賞她的腳,但現在卻恨不得把他們的眼睛全都縫起來,因為她也知道終年在湖上操勞的船孃們,本不該有這麼樣一雙腳的,她一定要想法子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卻偏偏想不出來,這三個人的眼睛就像是釘子一樣,已釘在她腳上。
——男人為什麼總是喜歡看女人的腳?
幸好就在這時,燈火輝煌的水月樓船上,又有歌聲傳來。
是蘇軾的水調歇頭。
“明月幾時有。
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遠去。
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歌聲蒼涼悲壯,是男人的聲音。
史秋山突然冷笑,道:“看來他的豪興倒還真不淺。”
一個面色蠟黃的中年人道,“他是從初五開始請酒的,到今天已七天。”
另一個虯髯大漢道:“所以我佩服他。”
史秋山道:“你佩服他?”
虯髯大漢道:“無論誰在大醉六天後,還有精神高歌我都佩服。”
面色醋黃的中年人冷冷道:“你怎麼知道他已大醉了七天?”
虯髯大漢道:“因為我知道他這人一向是有酒必醉的。”
史秋山遙視著湖水中的光影,同中帶著深思之色,緩緩道:“卻不知有多少女人肯來陪他醉?”
中年人道:“這次他究竟請了多少人?”
史秋山道:“江南一帶的武林英雄,他好像已全都請遍了。”
中年人道:“他為的是什麼?”
史秋山道:“不知道。”
主人請客,客人居然不知道他是為什麼請客的,看來這主人倒是個怪人。
風四娘雖然低垂著頭,眼睛裡卻已發出了光。
——主人是誰?
——是不是天孫?
一一他為什麼要將江南的武林豪傑全都請來?難道達又是個圈套?
——殺人的圈套?
想到死在“八仙船”裡的那些人,風四娘幾乎已忍不住想拉住史秋山,叫他莫要上船去。
可是她自已倒又想上去看看,看看這個人究竟是誰?
月在湖心,人也在湖心,月在水波上,人也在水波上,水波溫柔得就像是月色,月色溫柔得就像是情人的眼波,情人的眼波卻已渺無蹤跡。
風四娘輕輕地嘆了口氣,忽然發現說話的人都已閉上了嘴,雖然閉上了嘴,眼睛卻張得很大,每個人都瞪著眼睛,在看著她,不是看她的腳,是在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