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敬重。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他看見在河岸搖曳生姿的青青垂柳,才停下腳步。
此刻正值春季,春寒仍在,但柳樹卻已經開始吐出綿白的柳絮。
柳絮隨清風飄揚,點綴著剛被鮮血洗滌過的戰場,這景色就像是草原上盛開的無數蒲公英。
易清伸出手,張開五指,小心翼翼地接住那代表著生命延續的白色小生靈。
東方晟走到豫柳河邊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色。
夕陽餘暉斜射而過,河邊垂柳依依,一抹清瘦的藏青色身影背對他而立,似在眺望遠處,沉思著什麼。
陽光在他的身周暈出一環昏黃柔和的光圈,那人就像印在這幅生動的畫中,遺世獨立。
征戰南北,看遍天下不知多少美景,東方晟卻莫名地被眼前的景和人凝住視線,甚至連呼吸都刻意地放輕了,彷彿是在擔心這謫仙一般的人被自己驚擾而去。
許久之後,他看到那抹人影伸出手來,輕輕地抓住一縷綿白的柳絮。
易清蹲下身,將手中的柳絮輕輕埋進土裡。
嘆了口氣,他起身,緩緩移步至河岸邊,將手中一直握著的染血名牌浸入河水,用手輕輕抹去上面的血跡。
這名士兵,家裡不知是否有孤兒老父?又是否有日夜翹首等待他歸來的妻子?若陣亡的訊息傳到家中,他的親人不知道會有多傷心悲痛……
清澈見底的河水漸漸將木牌上的血跡浸染開來,士兵的名字在水中顯得更為清楚。只可惜名牌仍在,斯人已逝。
易清將它從水中撈起,剛想站起身,卻因為多日的勞累而感到一陣暈眩。
眼前一片昏黑,他的身形搖晃數下,眼看就要往河裡栽去。
在失去意識之前,他想著,他大概會是大同軍隊裡第一個因為昏倒溺水而亡的軍醫了。
但在他倒下的那刻,一道身影如閃電般從他身後出現,長臂一撈,他就落入一堵寬廣的懷抱裡。
東方晟將易清打橫抱起,放在一旁柔軟的青草地上稍作休憩。
這一刻,他才真正看清了易清的容貌。
他的視線從易清飽滿的額頭一路向下,直到脖頸。
眉眼清秀,鼻樑挺立,唇色是不同於一般男人的粉嫩,但此刻卻因缺水而乾裂。
東方晟卸下腰間掛著的皮壺,拔開塞子,往易清的嘴裡灌了一些水。
易清乾渴已久的喉嚨本能地嚥下清涼甘甜的水。
意識逐漸迴歸,他感覺有隻粗糙的大掌拂過自己的臉頰,用指腹擦去溢位嘴角的水,這動作讓他猛地清醒過來。
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個雄武英偉的男子。
刀削斧鑿般的俊朗面容,加上眉宇間不自覺流露出的霸氣,以及一身精良的黑色皮鎧,這個男人就像是草原上掌控一切的雄獅,讓人無法不折服。
對方落在他身上過於專注的眼神,忽然讓易清覺得有些惶恐。
在沒有女眷的軍隊中,像他這樣眉目清秀的男子被士兵示愛並不希奇,但大同軍紀嚴明,加上他在軍中因治病救人而名望甚高,故到目前為止也還沒有發生過什麼無法容忍之事。
而眼前這個氣勢逼人的男子,似乎用一隻手就可以將自己捏死,如果他真的動了什麼念頭,他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像以往一樣,只消口頭上拒絕就能全身而退。
撇開眼神不再與之相對,他掙扎著要從對方懷裡站起。
「你最好不要亂動,否則我手臂上的傷會更重。」
沙啞低沉但不失渾厚性感的聲音在易清耳邊響起,在東方晟的提醒下,他這才發現抱著自己的那強壯左臂上還包紮著布巾,並有斑斑血跡滲出。
「啊……對不起。」
為了不讓他傷勢更重,易清只得在東方晟懷中僵著不動。
「我是易大夫,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回醫帳,我替你處理一下傷口。」
東方晟聞言笑道:「讓一個連自己都沒照顧好的大夫幫我處理傷口,我究竟是該放心?還是應該擔心?」
「你!」對第一次見面就質疑自己醫德醫術的男人,易清難免氣結。
「本來,我想說來瞧瞧那個傳令兵口中『心高氣傲』的易大夫到底是真的對士兵一視同仁,還是故意擺架子不過來為我看傷,現在看來,能夠做到捨己忘我,你確實是位好大夫。」
東方晟話鋒一轉,讓易清剛起的怒氣頓時消散無蹤。他這才想起方才有傳令兵過來請自己去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