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倒下的松樹,又要應付飛擲而至的聖火令,登時鬧了個手忙足亂。張無忌身子一矮,貼地滾過傾側而下而尚未著地的樹幹,已攻入金剛伏魔圈的中心,使出挪移乾坤心法,雙掌一推一轉,立時推開蓋在地牢上的大石,叫道:“義父,快出來!”他生怕謝遜又不肯出來,不待謝遜答應,探手下去,抓住他後心便提了上來。便在此時,渡厄和渡劫雙鞭齊到,張無忌迫得放下謝遜,懷中又掏出兩枚聖火令,向二僧擲出,雙手快如電閃,抓住了兩條長鞭的鞭梢。渡厄、渡劫正要各運內力回奪,聖火令已擲到面門,雙令之到,快得直無思量餘地,兩僧只得撒手棄鞭,急向後躍,這才避開了聖火令之一擊。其時渡難左掌已當胸拍到,張無忌叫道:“芷若,快絆住他!”斜身一閃,抱起了謝遜,只須將他救出了三松之間,少林派便無話說。周芷若哼了一聲,微一遲疑,渡難右掌跟著拍到。張無忌身子一轉,避開背心要穴,讓這一掌擊中了肩頭。他抱了謝遜,便要從三株斷松間搶出。謝遜道:“無忌孩兒,我一生罪孽深重,在此處聽經懺悔,正是心安理得。你何必救我出去?”說著要掙扎下地。張無忌知義父武功極高,倘若堅決不肯出去,倒難應付,說道:“義父,孩兒得罪了!”右手五指連閃,點了他大腿與胸腹間的數處穴道,令他暫時動彈不得。就這麼稍一阻滯,少林三僧手掌同時拍到,齊喝:“留下人來!”張無忌見三僧掌力將四面八方都籠蓋住了,手掌未到,掌風已是森然逼人,只得將謝遜放在地下,出掌抵住,叫道:“芷若,快將義父抱了出去。”他雙掌搖晃成圈,運掌力與三僧對抗,使三僧無一能抽身阻攔周芷若。這是乾坤大挪移心法中最高深的功夫之一,掌力遊走不定,虛虛實實,將三僧的掌力同時粘住了。
周芷若躍進圈子,到了謝遜身畔。謝遜喝道:“呸,賤人……”周芷若一伸手便點了他的啞穴,叱道:“姓謝的,我好意救你,何以出口傷人?你罪行滔天,命懸我手,難道我便殺你不得麼?”說著舉起右手,五指成爪,便往謝遜天靈蓋上抓了下去。張無忌一見大急,忙道:“芷若,不可!”其時他與三僧正自各以平生功力相拚,三僧雖無殺他之意,但到了這等生命決於俄頃的關頭,不是敵傷,便是己亡,實無半點容讓的餘裕。張無忌一開口,真氣稍洩,三僧的掌力便排山倒海般推將過來,只得催力抗禦。雙方均於無可奈何之際,運上了“粘”字訣,非分勝敗,難以脫身。
周芷若手爪舉在半空,卻不下擊,斜眼冷睨張無忌,冷笑道:“張無忌,那日濠州城中,你在婚禮中舍我而去,可曾料到有今日之事麼?”張無忌心分三用,既擔心謝遜性命,又惱她在這緊急關頭來算舊帳,何況少林三僧掌力源源而至,縱然專心凝神的應付,最後也非落敗不可,這一心神混亂,更是大禍臨頭。他額上冷汗涔涔而下,霎時之間,前胸後背,衣衫都已被大汗溼透。楊逍、範遙、韋一笑、說不得、俞蓮舟、殷梨亭等看到這般情景,無不大驚失色。這些人心中念頭均是相同,只教救得張無忌,縱然舍了自己性命,也是絕無悔恨,但各人均知自己功力不及,別說從中拆解,便是上前襲擊少林三僧,三僧也會輕而易舉的將外力移到張無忌身上,令他受力更重,那是救之適足以害之了。空智提聲叫道:“三位師叔,張教主於本派有恩,務請手下留情。”但四人的比拚已到了難解難分的地步,張無忌原無傷害三僧之心,三僧念著日前他相助解圍,也早欲俟機罷手,只是雙方均是騎虎難下。三僧神遊物外,對空智的叫聲聽而不聞,其實便算得知,卻也無能為力。
韋一笑身形一晃,如一溜輕煙般閃入斷松之間,便待向周芷若撲去,卻見周芷若右手作勢,懸在半空,自己若是撲上,她手爪勢必立時便向謝遜頭頂插下。謝遜若死,張無忌心中大悲,登時便會死在三僧掌力之下。韋一笑與周芷若相距不到一丈,便即呆呆定住,不敢上前動手。一時之間,山峰上每人都似成了一座石像,誰都一動不動,不出一聲。驀地裡周顛哈哈一笑,踏步上前。
楊逍吃了一驚,喝道:“顛兄,不可魯莽。”周顛毫不理會,走到少林三僧之前,嬉皮笑臉的說道:“三位大和尚,吃狗肉不吃?”伸手從懷中掏出一隻煮熟了的狗腿,在渡厄面前晃來晃去。這兩日少林寺中供應的都是素齋,周顛好酒愛肉,接連幾日青菜豆腐,如何能挨?昨晚偷了一隻狗,宰來吃了個飽,尚留著一條狗腿,此刻事急,便去擾亂少林三僧的心神。楊逍等一見,盡皆大喜,心想:“周顛平時行事瘋瘋癲癲,這一著卻大是高招。”均知比拚內力,關鍵全在於專志凝神,周顛上前胡鬧,只須有一僧動了嗔怒,心神微分,張無忌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