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搖晃了幾下,摔跌在地,將楊不悔和刀子都拋在一旁。薛公遠驚道:“簡兄,怎麼啦?”奔過去俯身看時,這一彎腰,便再也站不直了,撲在簡捷身上。那兩名華山派弟子跟著也毒發而斃。張無忌大叫:“謝天謝地!”滾到刀旁,反手執起,將楊不悔手上的繩索割斷。楊不悔顫著雙手,把張無忌的手掌刺破了兩處,這才割斷他手上繩索。兩人死裡逃生,歡喜無限,摟抱在一起。過了一會,張無忌去看簡薛四人時,只見每人臉色發黑,肌肉扭曲,死狀甚是可怖,心想:“毒物能殺惡人,也就是能救好人。”當下將那部《王難姑毒經》珍而重之的收在懷內,決意日後好好研讀。
張無忌攜了楊不悔的手,穿出樹林,正要覓路而行,忽見東首火把照耀,有七八人手執兵器,快步奔來。張楊二人忙在草叢中躲起。那幹人奔到鄰近,只見當先一人正是徐達,他左手高舉火把,右手挺著長槍,大聲吆喝:“傷天害理的吃人惡賊,快納下命來!”眾人奔進樹林,見簡薛等四人死在當地,無不愕然。徐達叫道:“張兄弟,你沒事麼?我們救你來啦!”張無忌叫道:“徐大哥,兄弟在這裡!”從草叢中奔出。
徐達大喜,一把將他抱起,說道:“張兄弟,似你這等俠義之人,別說孩童,大人中也是少見,我生怕你已傷於惡賊之手,天幸好有好報,惡有惡報,正是報應不爽。”問起簡薛等人如何中毒,張無忌說了毒菌煮湯之事,眾人又都贊他聰明。徐達道:“這幾個都是我的好朋友,他們宰了一條牛,大夥兒正好在皇覺寺中煮食,我去一叫便來。但若不是張兄弟機智,我們還是來得遲了。”當下替張無忌一一引見。一個方面大耳的姓湯名和;一個英氣勃勃的姓鄧名愈;一個黑臉長身的姓花名雲;兩個白淨面皮的親兄弟,兄長吳良,兄弟吳禎。最後是個和尚,相貌十分醜陋,下巴向前挑出,猶如一柄鐵鏟相似,臉上凹凹凸凸甚多瘢痕黑痣,雙目深陷,炯炯有神。徐達道:“這位朱大哥,名叫元璋,眼下在皇覺寺出家。”花雲笑道:“他做的是風流快活和尚,不愛念經拜佛,整日便喝酒吃肉。”楊不悔見了朱元璋的醜相,心中害怕,躲在張無忌背後。朱元璋笑道:“和尚雖然吃肉,卻不吃人,小妹妹不用害怕。”湯和道:“咱們煮的那鍋牛肉,這時候也該熟了。”花雲道:“快走!小妹妹,我來揹你。”將楊不悔負在背上,大踏步便走。張無忌見這幹人豪爽快活,心中也自歡喜。
走了四五里路,來到一座廟宇。走進大殿,便聞到一陣燒肉的香氣。吳良叫道:“熟啦,熟啦!”徐達道:“張兄弟,你在這兒歇歇,我們去端牛肉出來。她吐些口涎,調在“百合散”中一看,果是體內毒性轉盛。張無忌苦思不解,走進內堂去向胡青牛請教。胡青牛嘆了口氣,說了治法。張無忌依法施為,果有靈效。可是簡捷的光頭卻又潰爛起來,腐臭難當。數日之間,十五人的傷勢都是變幻多端,明明已痊癒了八九成,但一晚之間,忽又轉惡。
張無忌不明其理,去問胡青牛時,胡青牛總道:“這些人所受之傷大非尋常,倘若一醫便愈,又何必到蝴蝶谷來苦苦求我?”這天晚上,張無忌睡在床上,潛心思索:“傷勢反覆,雖是常事,但不至於十五人個個如此,又何況一變再變,真是奇怪得緊。”直到三更過後的餓死麼?”鄧愈拍手叫道:“徐大哥的話從來最有見地,吃啊,吃啊!”
正吃喝間,忽然門外腳步聲響,跟著有人敲門。湯和跳起身來,叫道:“啊也!張員外家中尋牛來啦!”只聽得廟門被人一把推開,步進來兩個挺胸凸肚的豪僕。一人叫道:“好啊!員外家的大牯牛,果然是你們偷吃了!”說著一把揪住朱元璋。另一人道:“你這賤和尚,今兒賊贓俱在,還逃到哪裡去?明兒送你到府裡,一頓板子打死你。”
朱元璋笑道:“當真胡說八道,你怎敢胡賴我們偷了員外的牯牛?出家人吃素唸佛,你賴我吃肉,這不罪過麼?”那豪僕指著盤缽中的牛肉,喝道:“這還不是牛肉?”朱元璋使個眼色,笑嘻嘻的道:“誰說牛肉?”吳良、吳禎兄弟走到兩名豪僕身後,一聲吆喝,抓住兩人手臂。朱元璋從腰間拔出一柄匕首,笑道:“兩位大哥,實不相瞞,我們吃的不是牛肉,乃是人肉。今日既給你們見到,只好吃了兩位滅口,以免洩漏。”嗤的一聲,將一名豪僕胸口衣服劃破,刀尖帶得他胸膛上現出一條血痕。那豪僕大驚,連叫:“饒……饒命……”朱元璋抓起一把牛肉,分別塞在二人口中,喝道:“吞下去!”兩人嚼也不敢嚼,便吞了下肚。朱元璋走到廚下,抓了一大把牛毛,分別塞在二人口中,喝道:“快吞下!”二人只得苦著臉又吞下了。朱元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