鏢交給你,可有三個條款。”都大錦道:“牽扯糾纏的鏢我們不接,來歷不明的鏢不接,五萬兩銀子以下的鏢不接。”他沒聽對方說三個條款,自己先說了三個條款。
那姓殷的道:“我這單鏢啊,對不起得很,可有點牽扯糾紛,來歷也不大清白,值得多少銀子,那也難說得很。我這三個條款也挺不容易辦到。第一,要請你都總鏢頭親自押送。第二,自臨安府送到湖北襄陽府。必須日夜不停趕路,十天之內送到。第三,若有半分差池,嘿嘿,別說你總鏢頭性命不保,叫你龍門鏢局滿門雞犬不留。”
只聽得砰的一聲,想是都大錦伸手拍桌,喝道:“你要找人消遣,也不能找到我龍門鏢局來!若不是我瞧你瘦骨伶仃的,身上沒三兩肉,今日先叫你吃些苦頭。”
那姓殷的“嘿嘿”兩聲冷笑,砰嘭砰嘭幾下,將一些沉重的物事接連拋到了桌上,說道:“這裡二千兩黃金,是保鏢的費用,你先收下了。”俞岱巖聽了,心下一驚:“二千兩黃金,要值好幾萬兩銀子,做鏢局的值百抽十,這幾萬兩鏢金,不知要辛苦多少年才掙得起。”俞岱巖項頸不能轉動,眼睜睜的只能望著那面插在瓶中的躍鯉鏢旗,這時大廳中一片靜寂,唯見營營青蠅,掠面飛過。只聽得都大錦喘息之聲甚是粗重,俞岱巖雖不能見他臉色,但猜想得到,他定是望著桌上那金光燦爛的二千兩黃金,目瞪口呆,心搖神馳,料想他開設鏢局,大批的金銀雖然時時見到,但看來看去,總是別人的財物,這時突然見到有二千兩黃金送到面前,只消一點頭,這二千兩黃金就是他的,又怎能不動心?過了半晌,聽得都大錦道:“殷大爺,你要我保甚麼鏢?”那姓殷的道:“我先問你。我定下的三個條款,你可能辦到?”都大錦頓了一頓,伸手一拍大腿,道:“殷大爺既出了這等重酬,我姓都的跟你賣命就是了。殷大爺的寶物幾時來?”那姓殷的道:“要你保的鏢,便是躺在擔架中的這位爺臺。”此言一出,都大錦固然“咦”的一聲,大為驚訝,而俞岱巖更是驚奇無比,忍不住叫道:“我……我……”不料他張大了口,卻不出聲音,便似人在噩夢之中,不論如何使力,周身卻不聽使喚,此時全身俱廢,僅餘下眼睛未盲,耳朵未聾。只聽都大錦問道:“是……是這位爺臺?”
那姓殷的道:“不錯。你親自護送,換車換馬不換人,日夜不停的趕道,十天之內送到湖北襄陽府武當山上,交給武當派掌門祖師張三丰真人。”俞岱巖聽到這句話,吁了一口長氣,心中一寬,聽都大錦道:“武當派?我們少林弟子,雖和武當派沒甚麼樑子,但是……但是,從來沒甚麼來往……這個……”那姓殷的冷冷的道:“這位爺臺身上有傷,耽誤片刻,萬金莫贖。這單鏢你接便接,不接便不接。大丈夫一言而決,甚麼這個那個的?”都大錦道:“好,衝著殷大爺的面子,我龍門鏢局便接下了。”那姓殷的微微一笑,說道:“好!今日三月廿九,到四月初九,你若不將這位爺臺平平安安送上武當山,我叫你龍門鏢局滿門雞犬不留!”但聽得嗤嗤聲響,十餘枚細小的銀針激射而出,釘在那隻插著鏢旗的瓷瓶之上,砰的一響,瓷瓶裂成數十片,四散飛迸。這一手發射暗器的功夫,實是駭人耳目。都大錦“啊喲”一聲驚呼。俞岱巖也是心中一凜。只聽那姓殷的喝道:“走罷!”抬著俞岱巖的人將擔架放在地上,一湧而出。過了半晌,都大錦才定下神來,走到俞岱巖跟前,說道:“這位爺臺高姓大名,可是武當派的麼?”俞岱巖只是向他凝望,無法回答。但見這都總鏢頭約莫五十來歲年紀,身材魁偉,手臂上肌肉虯結,相貌威武,顯是一位外家好手。都大錦又道:“這位殷大爺俊秀文雅,想不到武功如此驚人,卻不知是哪一家哪一派的?”他連問數聲,俞岱巖索性閉上雙眼,不去理他。都大錦心下嘀咕,他自己是發射暗器的好手,“多臂熊”的外號說出來也甚響亮,但這姓殷的少年袖子一揚,數十枚細如牛毛的銀針竟將一隻大瓷瓶射得粉碎,這份功夫,實非自己所及。都大錦主持龍門鏢局二十餘年,江湖上的奇事也不知見過多少,但以二千兩黃金的鏢金來託保一個活人,別說自己手裡從未接過,只怕天下各處的鏢行也是聞所未聞。當下收起黃金,命人抬俞岱巖入房休息,隨即召集鏢局中各名鏢頭,套車趕馬,即日上道。各人飽餐已畢,結束定當,趟子手抱了鏢局裡的躍鯉鏢旗,走出鏢局大門,一展旗子,大聲喝道:“龍門鯉三躍,魚兒化為龍。”俞岱巖躺在大車之中,心下大是感慨:“我俞岱巖縱橫江湖,生平沒將保鏢護院的瞧在眼內,想不到今日遭此大難,卻要他們護送我上武當山去。”又想:“救我的這位姓殷朋友不知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