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給放出來。
那些屈從流民軍的官員,只要沒有太令人憤恨的劣跡,林縛都打算幫他們掩飾其罪,不奏朝廷追究,對李衛這種經受住考驗的官員,自然是更要上奏朝廷加賞。
這個李衛,在流匪獄中倒活得逍遙,沒道理苦日子到頭,便來個懸樑自盡啊!
林縛也不曉得怎麼回事,但是這事未同小可,不能不理會,也趁勢下令收兵:“讓嗣元與趙先生回城來,直接到縣衙來找我們……”他與楊樸先去縣衙後宅看沒事懸樑自盡的李衛。
林縛與楊樸前腳尖剛踏進縣衙後宅,就聽到裡面大譁:“小姐懸樑了!小姐懸樑了!”接著又聽見蒼老虛弱的聲音在嘶喊:“讓她死了好,死了好!”
林縛更是一頭霧水,走進明燭高燒的廂院,醫官走過來稟告:“李大人剛回過氣來,幸好早一刻發現……”
“怎麼回事?”林縛問道。
醫官早一步過來,倒是知道了詳情,壓著聲音問道:“聽伺候的婆子說,李大人從獄裡出來,知道女兒給賊人強佔為妻還有身孕之事,拿了刀想殺女,倒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先懸樑了……”
林縛輕嘆一聲,豎眉看向左右,說道:“此事誰也不許外傳!先把人都救下來。”走進裡廂房,看到李衛穿著破舊不堪的官袍子,老淚縱橫的坐在床邊上,林縛揮人讓其他人都先退出去,拉了一張凳子,坐到李衛面前,說道,“李大人,何苦呢?”
“老夫下不了手將從賊的逆女殺死,唯有一死以報朝廷,”李衛老淚縱橫,強撐枯瘦的身子跪下來,顫巍巍的從懷中掏出一份拜表,遞到林縛面前,“請制置使代老夫將表上呈朝廷,死而無憾了……”
林縛心想這老頭雖視清譽如命,但還有些人性,沒有真一刀將懷上身孕的女兒殺死,拿過拜表,卻摔到一旁,訓斥道:“胡鬧,睢寧城殘屋破,百姓流離未歸,街巷伏屍千萬,你身為睢寧父母官,不思振作釐清政事,倒學小女人來尋死覓活,我看你是老糊塗了!是黎民百姓重要,還是你李衛的清譽重要?你自己想清楚了!”回頭吩咐隨從,“連夜派人將李大人的女兒秘密送走,對外便說死於賊手,屍骸不見。誰敢洩此事,殺!”袖手站起來,對跪在地上發愣的李衛說道,“著你立即吃飽了喝足了,去前衙署理公務,此間事千頭萬緒,沒有時間讓你在這裡兒女情長!天明之前,要你釐清城中大致情況,向我稟告。”
楊樸微微一嘆,心想別人還真沒有辦法像林縛處置得如此乾脆利落,這時候怕是誰都不會再去注意他才二十三歲吧。
林縛甩袖離開,李衛跪坐在地上,彷彿死去一樣,也聽不見隔壁院子裡車馬轔轔,將他哭哭啼啼的女兒及伺候的丫鬟、婆子接走,過了許久,才從地上站起來,整了整衣衫,吩咐左右:“燒碗辣湯麵去前衙……”便往前衙署理公務去了。
顧嗣元、趙勤民收兵回城,林縛先回驛館行轅,他們趕去見他。顧嗣元等人意猶未盡,問道:“城中發生什麼事情,這時夜色還好,拖到明日,城外的潰兵倒要逃遠了。”
“糊塗官做糊塗事,不說也罷,人救下來就好,”林縛也不是長舌婦,沒必要逢人就說睢寧知縣李衛的家事,要顧嗣元等人都坐下說話,說道,“比起追殺逃卒、多取一二百首級,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們坐下來,好好商議下一步怎麼走……”
“眼下看來,守住睢寧、解了劉庭州之圍,不僅能威脅圍徐州之流匪主力的後翼,更斷其糧道,嶽冷秋能守住徐州,流匪只能北去山東,正好讓他們跟梁家打去……”顧嗣元說道。
不知道顧嗣元這番見解的背後有沒有趙勤民幫著出謀劃策,但相比較當初進江寧時、給王超、藩智美等江寧公子之流耍得團團轉的顧嗣元,已經成熟多了,當真是今非昔比,要刮目相看了。
流民軍在徐州外圍的兵力過於集中,就地籌糧不足,泗陽、宿豫、郯城、雲梯關及西邊的臨淮、濠、泗等地區,才是流民軍的主要籌糧區。
林縛率部進佔睢寧,又有水營戰船封鎖汴水、泗水,實際上就等若斷了流民軍圍徐州主力的糧道。
在這種情形下,劉安兒要麼在糧草短缺之前全力打下徐州,要麼就撤圍而去。
戰爭的主動權,已經不掌握在流民軍手裡了。
林縛心想劉安兒也許不會甘心收手吧,嶽冷秋也不是什麼善茬,眼下揮師南返先解劉庭州倒是當務之急,不能讓馬蘭頭、孫壯在泗陽、宿豫從容整頓兵力,與劉安兒從徐州派兵夾擊睢寧。
關鍵還在於一個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