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夾著馬腹往前頭坡地上驅策,但看到前面數百披甲輕騎一窩蜂的突過來,速度極快。
李剩兒沒有敢停下取弓搭箭射殺前敵,一邊兜著馬頭就往回走,一邊從懷裡掏出烏黑的號角“嗚嗚”的吹起,聽上去就像是夜鬼哭嚎,趟馬過溝,招呼還在溝下的兒郎們:“江東左軍襲來,快隨我回大營通傳!”
李剩兒的舌尖都能感覺到吼出的話音在打顫,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雖說有想過,但是誰也沒有真以江東左軍在破了沂水大營之後,緊接著就真來強攻泗水河東的大營!
孃的、孃的,夜裡闖了寡婦門,賊他孃的就是要撞上晦氣,可他孃的那個蘇家寡婦也弄得直叫爽利,也不能算個錯!李剩兒心裡狠罵,打馬回奔,仍不忘回頭觀望。
江東左軍的披甲輕騎散開來有數里方圓,一時也摸不清到底有多少人馬襲來,其甲衣皆黑,在野草瘋長的荒原上,彷彿夕陽下飄來的一大片黑雲,草叢間還有幾隻野狗、野兔、獾子給驚出來撒腳丫子奔跑……
李剩兒直覺大地在震顫,河東營散在外面不只有他們這一撥斥候,有反應快,有反應慢。反應快的跟他們一樣,掉頭就跑,不糾纏,更不貪心殺官兵;反應慢的就成了刀下之鬼。
跑了一陣,彼此間所騎之馬的差距也就漸漸體現出來。
淮泗地區能有多少耐力好、體力強、腳程快的好馬?
流民軍能有一匹拉貨耕地的走馬,便珍貴得要命,有馬有甲再有一把好兵器,再不濟也能混個十五卒之首的旗頭。
拼命抽鞭,拿馬刺戳馬,不恤馬力,但撒開馬蹄子奔走上數里地,就發現江東左軍披甲輕騎所騎的口外馬要耐跑得多,那些稍慢一線的斥候紛紛給追上殺下馬來。
流民軍宿豫河東大營收斥候、哨探入營,在暮色四合的昏暝中,慌亂關閉寨門。兵卒們擁上寨牆,也不管敵騎離得尚遠,沒有指揮,就亂糟糟的射箭出去。
李剩兒“嗖”的中了一箭,插兜鍪纓子上,嚇他一身冷汗,趕轅門關閉前,躲入大營,將纓子上的箭取來,衝著望樓破口大罵:“日翻你奶奶,爺爺差點給你們這些龜孫子射殺了……”讓手下將馬牽走,他取下背後的大弓,三步並兩步上了寨牆,也怕江東左軍的披甲輕騎直接來搶轅門。
江東左軍奪沂水大營時,就直接拿重甲騎將柵牆撞倒。這邊河東營的柵牆緊急加固過,但轅門最單薄。看到主將李良吆喝著讓人抬出拒馬抵在轅門後,李剩兒也就沒有吭聲,來到他所部負責守衛的那一段寨牆,緊張的往外望去,心裡也在祈禱,希望江東左軍不要直接就攻這裡。
令流民軍宿豫河東大營兵卒詫異的,江東左軍三四百名披甲輕騎就擦著大營東北角的邊兒,就折向北去,沒有停下來攻打營寨的意思?
李剩兒與左右面面相覷:江東左軍不去南面的泗陽救劉庭州,也不打宿豫的河東大營,突然往北去做什麼?
李剩兒驚疑之餘又有些饒幸。
江東左軍在沭口立營時,他所部兵馬給抽調到沂水東岸去過,輪流攻打過江東左軍的沭口營寨,見實在打不下沭口,他才又給調回宿豫來。
之前參戰,雖說傷亡不大,但也讓李剩兒領教到江東左軍的骨頭之硬,不是他們這時候能啃的。
之前的接戰之所以傷亡不大,認真想來,江東左軍對他們主要以擊潰為主,擊潰後甚少趁亂掩殺。
這裡面多少有些手下留情的意味,並非江東左軍沒有追擊的能力。
沂水大營在他們看來,固若金湯,卻扛不住江東左軍半夜的強攻,李剩兒也沒有信心能守住這邊的河東大營,能避開江東左軍的兵鋒,那是再好不過。
可惜李剩兒的饒幸沒能維持太久,眉月從東邊的林梢升起來時,站在寨牆上,就看到黑壓壓的步卒從東面壓過來……
林縛兜著韁繩,壓著馬兒碎蹄慢走,秦承祖並騎稍後一些。
左右是數十名親衛護騎,不同普通士卒,皆是緋紅戰甲,在眉月初升的入暮時分,彷彿一團闇火,又如一團悶燃的晚霞。林縛穿青甲、秦承祖穿黑甲,十分的顯眼。
林縛抬頭看了看天,眉月清輝,入暮的天地朦朦朧朧,遠處的景物看不大清楚,只有灰暗的影子,但光亮也足以讓他們對豫宿的流民軍河東營展開攻勢了。
連續兩天的晴夜,也當真是幸運得很。
劉庭州的渡淮軍給逼到泗陽腹地,無法得到補給,拖一天就多一分全軍覆滅的兇險;拖一天,流民軍在泗水沿岸的軍事部署也將大為不同